等来年秋风起
朋友,不到最后关头不告诉他你的病情,你蔫了,倒回病床:“好了,别说了!我才十八岁,我承担了太多。”
言洲气笑了,把带来的试卷丢到你的身上:“赶紧看书,班主任还指望你拿个理科状元回来。”
“开什么玩笑?!”你捶床,“班主任对我太苛刻了。”你见我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们肖绒同学多好,来看我就是来看我,不会整些没用的东西。”
我对你微微一笑,把书包放下来,说:“我给你带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下第一场雪之前,我过来收。”
你万分不情愿,但还是如约交了卷。我随便翻了翻,说:“我相信你在医院很无聊了。”
临溪的初雪没下多大,混着雨水无声无息地落下来,一点痕迹也没留,好在快至傍晚的时候,屋檐上覆了层薄薄的雪。你站在窗口,衣摆翻飞,是在给雪拍照。
我心中一动,往前走了走:“我给你拍张照片吧?”
你穿着蓝白格子的病号服,大小合身,又仗着眉眼干净清秀,穿得竟是利落帅气。你对镜头比了“小树杈”,背后是昏暗苍白的天,小小的雪在雨水的冲击下,从屋檐上滑落,山明水静,好看极了。
你拿这张照片发了条微博,你说:“值得入镜的有很多,比如雪,比如窗台的小盆栽,比如昏暗的天光,但最值得的是摄影师。”
照片的窗户上映出我拿着手机拍照的样子,没那么好看,却很神奇地跟你有了一张合照。我评论:“从模糊的轮廓能看出摄影师很漂亮。”
你看吧,我学会了跟你贫嘴和打趣,努力地变成一个有趣的人,你却不会回复我了。我翻到最新一条微博,那也是将近十年前了,你写了那天在船上许的愿望。
——普通又隆重。
你说希望这个春天能短一点,夏天能早点来,你想参加高考,哪怕不能拿个理科状元,也想坐在考场上,写上姓名、准考证号,认真地答每一道题,给之前的十八年一个交代。
可是,林简,那个春天太长了。
耳机的歌又跳到那首《哑剧》:“剧情终于来到你离开的时候,仍旧用你眼泪佯装感同身受……”
那个春天太长了,柳树抽芽抽得慢,花开得迟,太阳懒懒散散,始终不肯变得炽烈。
你的夏天到底是没有如约而至。
高考结束时,我和言洲去看你,黑白照刻在碑上,你笑得阳光灿烂,我们无声地站在那里,夏日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
我也很矫情地哭了一小会儿。
那,最后一封信写完,我也要往前走了。
林简,再见了。
第一封信
肖绒:
临溪又是夏天了。这个夏天,我去了很多地方,体验了各种各样的人生,你被拉着也出去过两三次,摇着扇子坐在路边,像个老太太。
我笑你,你就生气,甩了我的手就走。
那么大的太阳,直直地照在你的背上,一片滚烫热烈。没走两步,你又回头,眯起眼睛看我:“林简,你不拉着我,我很难下台。”
我笑弯了腰,刚认识你的时候,总觉得你太死板、太固执,活在条条框框里,无趣极了。可后来我们熟了,你藏在骨子里的小小可爱就冒了出来,鲜活生动。
我最后还是哄了你,你特别好哄,五颜六色的冰激凌捧在手心,坐在阴凉处吃得开心,有零散的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打在你的发上。
很美好,是十八岁的你。
我吧,活了十八年,自认为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最后就剩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了。你看你多幸运,被我从那么多人选出来放在心上。
其实,最幸运的还是我——能在那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