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人间正惊蛰
弃寻找五殿下李摇。这一搁置,到了青召十二年冬,都是后话。
陆才人携小梁王藏于佛寺,身染恶疾,临终前,只好托孤于儿时故交谢维平。
谢当家深知其中险恶,但仍然念及故人,于是瞒着扶风寨上下近千口人,揽下这滔天祸患?‍?‍?‍?‍?‍?‍?‍?‍?‍?‍?‍?‍?‍?‍???‍?‍?‍?‍?‍?‍?‍?‍?‍?‍?‍?‍?‍?‍???‍?‍?‍?‍?‍?‍?‍?‍?‍?‍?‍?‍?‍?‍?。
谢铮靠在城隍庙破败的石柱上睁开眼睛,风刮得她骨头发痛,一点点地蚕食掉她零星的睡意。或者她早该察觉,这个人冷静从容,皑如山中雪,皎似人间月,怎么可能是土匪出身?!又怎么可能……同她一道?!
她忍不住握紧掌心的信,陌生的寒意凝固了她的血液。扶风第二道追急令已到,寥寥数字,她却反而看不懂——什么叫谢当家的遇埋伏,人没了?!
那个男人镇定温和,会将她抱到肩上买糖葫芦,也会罚她彻夜长跪抄书反省。明明正值壮年,怎么能叫没了呢?!
指甲嵌进掌心,痛意模糊。谢铮想起黄昏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捏着信,红着眼眶看着陆惊蛰,一字一顿地说:“我爹没了,白银也丢在混乱里……那么,你呢?你也要走了吗?”
陆惊蛰看着她,一言不发。
喉中好像卡了鱼刺。幸而,谢铮长大了,即使天崩地裂地难过,也并不爱哭:“……倘若我说没了你,我活不下去,你也要走吗?”
“你没有我,不会活不下去。”他终于开口,“铮儿,世上没有任何人离了谁会活不下去。”
黄昏时刻,他眉眼温柔,唯有这一句说得坚定,不知要刻在何人的心上。
——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
外面月光很亮,晃过青年的影子,谢铮只好闭起眼睛假寐。
陆惊蛰的步子很轻,大概是希望她睡着了。
稻草梗被踩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挨着谢铮坐下,好长时间没有声息。
最后,陆惊蛰撩起她散乱的长发,一点点地在掌心理顺、梳拢,如瀑的乌丝慢慢地绕成秀气的蝎子辫。
“你不要怨我,铮儿。”他低低地说,“以后……也别不理我。”
朔风沉沉地吹过外面的矮树,攥走细微的人声。青年低下头来,好像吻了她。他仍旧裹着寒意,独独眉间旖旎,像一场戛然而止的缱绻好梦。
谢铮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你若执意要走,甚至不肯许下归期……那么,我绝不等你。”
陆惊蛰的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她轻声说:“我送你到这,从这里向北就能直上扶风。还有……”
他说:“你不必等我。”
那身影如一束微光,隐没于夜色,最后化作虚无。
原来,陆惊蛰也有残酷冷漠的时候。他可以神色如常,脊背挺直地抽身离开,自始至终绝不回头。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