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对你和大额头来说,太残酷了。”
“为什么呢?要说残酷,铁瓶杂院那时也很残酷。但我觉得和不清不楚时比起来,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情轻松得多。”
“唔……”平四郎沉吟。弓之助的心情他很明白。
“昨晚啊……”平四郎说道。
弓之助应声“是”,在缘廊端正坐好。
“佐伯大人提到,要找出杀害葵的真凶,最难应付的恐怕是凑屋,因为多半是凑屋在包庇真凶。”
“所以让佐吉顶罪,但又不忍送他进牢,才想尽办法把事情压下来,是这样吗?”
“对。”
平四郎沙沙有声地搔搔下巴。早晨的秋风对刚剃过的月代头来说太冷了。
“就连不知内情的外人来看,都能理所当然地做出这番推论。”
“阿藤夫人以为已死的葵夫人其实还活着,凑屋为了隐瞒此事花了不少心思。阿藤夫人虽为凑屋蒙在鼓里不知情,但将杀害葵夫人之事深藏内心又太累,便向佐吉兄吐露。吃惊的佐吉兄找凑屋谈判,问出其实葵夫人还健在,跑到芋洗坡的大宅去。这些事佐伯大人知道吗?”
“这么大串的事,亏你能一口气说出来啊。”
“会喘呢。那,佐伯大人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说那么多,只说葵、凑屋和佐吉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而已。要让他明白可疑的不止佐吉一人,透露这些就够了。”
“既然如此,佐伯大人一定是怀疑阿藤夫人了。因为这能当做正妻和小妾反目来看。”
从弓之助嘴里听到“小妾”这样直截了当的字眼,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犀利。
“姨爹,我和大额头到处听人讲古,感觉人们杀人都不是出于什么特异的理由。绝大多数的争执都是为了钱或感情。女人相争,最后其中一方杀了另一方,这种案子真是不胜枚举。要不是污了自己的手,要不就是将别人牵连进来,让居中的人无端受累。种种案子情节虽异,但抽丝剥茧后,其实都是同样的案子。这类情形真的很多,所以佐伯大人才会这么轻易地推论出来吧。愈是经验丰富的官差愈是如此。”
“我说啊,弓之助。”
平四郎望着前一刻还盛着阿德做的两个茶巾绞的树叶状小碟,开口了。
“我啊,开始怀疑阿藤是不是知道真正的真相。”
接着,他便将自己在见过八助后、爬芋洗坡时想到的疑点告诉弓之助。阿藤是否晓得葵还活着,为了要在真正杀死葵后,将罪过嫁祸给佐吉,才故意向佐吉透露往事——
“当然,就算佐吉真上了当,凑屋也不会袖手旁观。眼前就把案子压下来了,表面上没有任何人遭殃。但佐吉以为总算能与葵相见,没想到出现在面前的竟是她的尸体。凑屋总右卫门也失去了多年来小心翼翼藏匿的葵。”
阿藤定是额手称快。
“完全合情合理。我想,也许事情正如佐伯大爷所料。”
若真是如此,费心费力寻找凶手也是枉然。只要逼问凑屋总右卫门,令他吐实,一切便可就此了结。平四郎不希望再让弓之助或大额头插手。阿藤、凑屋与葵之间的恩怨纠葛,光铁瓶杂院那时已闹够了。那是大人不堪入目、丑恶无比的爱恨情仇的最后下场。
弓之助也一样盯着那树叶状的小碟子。看在旁人眼里,就像是两人讶异着“是谁吃掉了这里的点心?”的景象吧。
“要厘清这疑点,除了问凑屋,没别的办法了。”弓之助说道。“然而,姑且不论凑屋会不会讲实话,这件事是可以确认的。”
弓之助可爱地叹了口气。仔细一看,他嘴边还沾着茶巾绞的碎屑。
“喏,姨爹,不如让一切归零,重头想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