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械斗
没了兴致,扔下勺子蹲在灶台旁边。火烧到了灶外,他问自己:“我怎么就这么贱呢?心里已经把她糟蹋得稀巴烂了,可她的脸怎么还老是在我眼前晃悠?”
朱永茂领着手下的人在稻田里猫着腰拼命割着稻子,稻田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稻子被拦腰割断时发出来的呻吟声。稻子一片一片地倒下了,朱永茂全身都湿透了。
刘岐叫了一声:“老爷,韩家有人来了!”
朱永茂直起腰往远处镇子的方向看,远远地有一行人急匆匆地朝这里跑来。他“嘿嘿”一阵冷笑:“老狗!我已经在虎嘴里做窝了,你敢咬我吗?”
看到黄澄澄的稻田秃了一大片,没收的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成捆的稻子,正被人扛着往岸边运,韩则林气坏了。
他大喊了一声:“强盗白日进园!不要走了贼!”
韩滔手里拿了面锣乱敲。
跟韩则林来的老婆子们脱下来布衫扎了袖子当口袋用,跟朱家人抢收下来的粮食。
朱永茂从容地把镰刀掖在了腰后,家人们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脱了上衣堆在一处。
朱永茂说:“火到猪头烂,情到公事办。不用扯着脖子瞎喊,有种你放马过来!”
刘岐在旁边撸胳膊挽袖子地说:“咱们一对一,我要是输给你韩家,我给你套犁耕地去!”
韩则林家的佃户田牛甩了衣服,光着膀子抢先冲了过去,他一言不发,脑门中间的青筋绷起来老高。朱家人看他来势凶猛,急忙向两边闪开。田牛挥起拳头朝刘岐的面门打去,本指望一拳干倒一个硬的,谁知道这刘岐也不含糊,拳头捣到脸前,他将头稍微一偏,田牛的拳头扑了空。刘岐一把抓住田牛的胳膊。田牛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他抡开左拳就打,拳在半空中被人死死拽住了,田牛被朱家的人朝两边使劲拉扯着,纵然有天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韩家的人被朱家的人挡在圈外,他们跳着脚骂着火星四溅的话。朱家人不还嘴,他们认准了田牛,连拉带扯,脚不沾地地把他拽到了船上。那船用一根烂草绳系着,一吃劲就断了。船上有人预先把船用篙拦着,田牛被堵在船上一通乱打。韩家的人看到田牛被抓到船上去,急了,一拥而上,手起脚落,打倒了拦在眼前的人,蜂拥着冲到船边去救田牛。朱家人脾气突然柔顺起来,他们闪开一条路放韩家的人上了船。拦篙的人掉转船篙,往岸上用力一点,那船像箭一样往河心冲去。船上,朱韩两家厮打成一团。人多船轻,三晃两晃翻了。连男带女四十多口,全部落在水里。女人们尖声叫骂着撕捋着对方的头发,男人们抡圆了拳头在水里互相打斗,水花“噼噼啪啪”地飞溅起来,像饺子下了锅。
田牛进了水就成了水牛,威风得要命。一拳打倒一个,锐不可挡。打得朱家的人见他就跑,刘岐绕到他身后,潜到水里抱着他的腿往下一拽,田牛摔进水里,两人搅在一起沉了下去。水面上冒出来几个气泡,田牛从水里冒出来,他拎着刘岐的后脖领把他揪起来,照着门面就是一拳。刘岐仰面朝天地摔在水里,“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他翻了个身,扑腾了两下想往起爬。旁边有一个人背朝上脸朝下慢慢地从水底浮出了水面,她的头和刘岐的头顶在一起,一动不动地在水面上漂着。
刘岐在水里睁开眼睛,看见秦氏翻着一双灰白的眼睛看着他,他喊了一声,河水涌进了他的鼻子和嘴里,呛得他“扑通扑通”乱打水,好不容易倒过一口气来,他扯着嗓子喊起来:“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田牛伸手把那个女人翻过来,只见她鬓发凌乱,两眼上翻,一副横死的模样。田牛激灵一下,松开了手。刘岐从水里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田牛大声喊:“人是他打死的!快索了他去报官!”
听他这样喊,田牛的眼睛惊得快瞪到眼眶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