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921年——刘宗祥 穆勉之
的呀,吭吭!您家看唦,脸上光溜了咧,真的吭吭,我哄您家做么事唦,呵您家的热屁?求您家把点么事给我?我喝汤还不是该把几多钱,吭吭,就把几多钱,这吭吭是早就说好了的咧。”
应该说,凭老叫花子得的这个病,他就不该沾酒嗜辣。他原来也的确是滴酒不沾的。可是,自从陆疤子死后,老叫花一改往日的习惯,变成一个对杯中之物极爱爱极的人——“兄弟,我对不住你呀,我冇把你救出来呀!我活着做么事哦,还有一班弟兄丢不开呀醒着不如醉了好哇!”
也怪,酒一进喉咙,老叫花子随怎么说话,都不咳嗽了。开始,老叫花子自己还没有注意到个怪现象,后来意识到了,于是,就更离不开酒了,于是,话也更多了。
汉口人对这类人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他们“酒麻木”,后来干脆简称“麻木”。当然,七十多年后,这个简称,在汉口有了新的含义,那是后话了。
好一阵忙过去了,王利发发现,这个老顾客还坐在那里。一个扁扁的小瓶子,大约可装二两罢,怎么喝了这么半天还冇喝完咧?真是有功夫,修炼出来了哇!王利发暗自赞叹。他也喜欢来几口,也能这样慢慢地“润”。但像这样捏着个塞屁眼都嫌小了的瓶子,从一清早就开始,用过早的一点东西,有滋有味地润半天,还真是叫王利发佩服。
“那是,那是,脸上光溜了,脑壳上也光溜了咧——我说,大哥叻,您家真是有板眼哪,一碗萝卜牛骨头汤,一个扁瓶子,硬是就可以润一早晨哪!”
不知什么时候,王玉霞从灶间出来了。她想今天早点把门关了。今天儿子要回来。儿子出去避风,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喝这一点还算板眼?怕您家不相信咯,您家就是把一颗枯蚕豆给我,我舔一下蚕豆,抿一口这酒,说三斤多了,喝个么斤把两斤,只当好玩!”
这就是典型“麻木”的话了。凡“麻木”,对酒,最大的特点是“好”。这个“好”字要这样理解才恰如其分:酒,对于他们,少不得,也多不得。
“真是咧,就这几滴,就胡说八道起来了,还斤把两斤咧!大哥呀,您家莫像个麻木样的哦!”王玉霞脸上笑盈盈的,骂老叫花子。她晓得,老叫花子口里臭,其实,心里一点花花肠子都没有。
“么事叫像咧?本来么,哪个不晓得我是个麻木!”
“我就不晓得您家是麻木!我只晓得,您家是个喜欢喝两口的老叫花子!”
“哎呀,哎呀,公子少爷回来了,老奴这厢有礼了!”
口里没大没小,高一句低一句的,从陆小山记事起,这个风尘异人就是这个样子了。但陆小山不知道,老叫花子一看到他陆小山,总是百感交集——“个把妈,疤子哦,有这么灵醒的个儿子,你也闭得上眼睛了哇!”
“噫呃?你们说,老子么样总是驼子打伞——背湿(时)呀!听了那个么兴国的,把刘宗祥那杂种从洋行挤出去,又出钱又出力,把齐满元赶走了,指望在汉口商会会长的椅子坐一盘的。这下好,麻雀掉到粗糠里,白欢喜了一场!”
穆勉之气鼓鼓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像一头受了伤的狼。
“大哥,您家莫怄气,那个么商会的个狗屁会长,有个么做头唦!就是多在台子上坐一下子的个事!”毛玉堂小心翼翼地劝。
“是的唦,是的唦,大哥,是不值得怄!您家就是做这个么买办,也冇看到么好处!生意总不是靠我们自己去做!那些当官的,还有那些长一张嘴巴子到处说的,不都是想在大哥这里得点好处?都是抽了鸡巴就不认人的,是么好东西!”孙猴子也劝。
在穆勉之的兄弟们中,孙猴子是最关心他大哥的。可以说,他是真正忧大哥之忧,喜大哥之喜的。看到穆勉之心里不舒服,孙猴子心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