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921年——刘宗祥 穆勉之
。这是无法说清楚的。这是我们这个民族女人的可爱处抑或可悲可怜处?
“我在问你咧,你是这里的管家?”钟毓英的这一句话,就问得有点漫不经心了。她在浏览刘园的环境。这本来是我的刘园。我本来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有我的一份。
一阵爽爽的秋风袅袅娜娜荡过来。它在每个人身上都周到地抚揉一遍。它似在告诉进到园子里来的这一行人,秋天是干燥的,是容易上火的季节,但秋风却是最爽人因而也是最有人情味的。当一个人心火上炽的时候,想一想我这秋风的情味吧,这可是过滤了春的浮艳、夏的冲动而成熟了的冲淡平和呢。钟毓英是个读过几本子曰诗云的女子,那一片从芦花眼前划过的柿叶,撩动了她内心的酸楚。她鼻子一酸,口气和缓了许多:“去,看刘先生在不在,就说我找他。”
赵吉夫用一脸的笑,接待了他的老板娘子。现在挂在赵吉夫脸上的笑,有着无可挑剔的真诚。
“唉,也是遭孽哪,也亏她过来了的哟!”赵吉夫展现给钟毓英的笑里,掺夹了过来人的怜悯。
钟毓英出身书香之家,眼下,大家闺秀的风采,还残存着几许影子。如同陈年银器,多年不用了,一经擦拭,依然还能现出雍容华贵来。
“刘太太,您家……”赵吉夫从用人手上接过一杯茶,亲自双手捧给钟毓英。
他还搞不清楚老板娘不期而至闯进刘园的意图。不知道刘宗祥清楚不清楚。本来,刘宗祥和赵吉夫正在刘园议事,商量刘老板不做买办后,祥记商行的发展投资方向。这当然是很重要的问题,当然也不是今天一次就可以商量定下来的。但是,一听到钟毓英到了刘园,开始,刘宗祥的脸就拉得老长——“老赵,我还有点蛮要紧的事,要先走一步。芦花,都莫说我到过这里!”
丢下这一句,刘宗祥就匆匆从后门走了。
赵吉夫自然是责无旁贷。这么多年来,法租界刘公馆的一应开销,都是从祥记商行走账的。刘宗祥给了赵吉夫一个原则数字,并嘱咐,这一项开销,如果突破了概算,就要打入赵吉夫的经营成本。赵吉夫真是很不理解,老板这么多钱,何必在养家抚伢的事情上,这样锱铢计较呢?您家当老板的说打进我赵吉夫的经营成本,不如明说,你老赵超支了,该你老赵赔!老板哪老板,您家这是何苦咧!手指缝浠一点出来,也不止这个数唦!
“赵老板,刘先生咧?”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钟毓英今天来,也不是来扯皮,而是来解决实际问题的。
“哎呀,刘太太,您家切莫这样喊我!我是么老板唦?这不是折我的阳寿么?刘老板有点事,过武昌那边去了。您家有么吩咐,尽管跟我说。您家是老板娘,您家的吩咐,还不是跟老板的吩咐一个样!”
“噢,噢,不在这里呀。也好,跟您家说也是一样的。”钟毓英露出的神态很怪异。
男女之情这个题目,实在是世界上最说不清楚的。纠纠缠缠,恩恩怨怨;或顿足捶胸味同嚼蜡,或欲仙欲死回味无穷。这个题目的核心,可能像脚同鞋子的关系罢——远比脚和鞋子之间的关系复杂得多。世界上,或许可以找到一双完全相同的脚,却绝对找不到一对感受完全相同的婚姻。
“哦,赵经理,我晓得,公馆那边的开支,一向是从您家商行账上过的。”钟毓英措辞很谨慎。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祥记商行的经理,说起来是自己人。但她这个“自己”在祥记的地位何在呢?他是个外人,却比自己这个“内人”还要“内”得多。这个素有笑面虎之称的赵吉夫,这么多年执掌祥记经营大权,自己这个空有其名的老板娘,还真得罪不起。
“是这样,这两个伢咧,都应该上中学了咧,开销上头咧,还是原来的数,这,您家看……”
“哦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