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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1
被人盘问就讲是你自己从那个洞钻进来的。千万别讲出妈妈。要不妈妈该挨批评了!走时,可还要钻那个洞!”

    母亲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我撸了满满一粮袋榆钱儿,从那个洞钻出去,扛在肩上,心内乐滋滋地往家走。不时从粮袋中抓一把榆钱儿,边走边吃。

    结果我身后跟随了一些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孩子。馋涎欲滴地瞅着我咀嚼的嘴。

    “给点儿!”

    “给点儿吧!”

    “不给,告诉我们在哪儿的树上撸的也行!”

    我不吭声,快快地走。

    “再不给就抢了啊!”

    我跑。

    “抢!”

    “不抢白不论!”

    他们追上我,推倒我。抢……

    我从地上爬起时,“强盗”们已四处逃散,连粮袋儿也抢去了。

    我怔怔地站着,地上一片踏烂的绿。

    我怀着愤恨走了。

    回头看,一年老妪在那儿捡……

    母亲下班后,我向母亲哭过自己的遭遇,凄凄惨惨戚戚。

    母亲听得认真。凡此种种,母亲总先默默听,不打断我的话,耐心而伶悯的样子。直至她的儿女们觉得没什么补充的了,母亲才平静地作出她的结论。

    母亲淡淡地说:“怨你。你该分给他们些啊,你撸了一口袋呀!都是孩子,都挨饿。还那么小气,他们还不抢你么?往后记住,再碰到这种享儿,惹人家动手抢之前,先就主动给,主动分。别人对你满意,你自己也不吃亏……”

    母亲往往像一位大法官,或者调解员,安抚着劝慰着小小的我们与社会的血气方刚的冲突,从不长篇大论一套套的训导。一向三言两语,说得明明白白,是非曲直,尽在谆谆之中。并且表现出仿佛绝对公正的样子,希望我们接受她的逻辑。

    我们接受了,母亲便高兴,夸我们:好孩子。

    而母亲的逻辑是善良的逻辑,包含有一个似无争亦似无奈的“忍”宇。

    仅仅为使母亲高兴,我们也唯有点头而已。

    可能自幼已得太多了罢?后来于我的性格申,遗憾地生出了不屈不忍的逆反。如今39岁的我,与人与事较量颇多,不说伤疤累累,亦是擦伤遍体。每每咀嚼母亲过去的告诫,便厌恶自己是个犟种。忏悔既深久,每每地克己地玩味起母亲传给我的一个“忍”字。或反之逆反,或曰“二律背反”也未尝不可。却又常于“克己复礼”之后而疑问重重。弄不清作为一个人,那究竟好呢还是不好?……

    一场雨后,榆钱儿变成了榆树叶。

    榆树叶也能做“小豆腐”。做榆树叶汤。滑滑溜溜的,仿佛汤里加了粉面子。

    然而母亲厂里的食堂将那片杨树林严密地看管起来了,榆树叶成了工人叔叔和阿姨的佐餐之物。

    别了,喧腾腾的“小豆腐”……

    别了,绿汪汪的“滑溜溜”……

    别了,整个儿那一片使我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并幻想伺以狼大严守的榆树林……

    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共产主义分配原则,可做“小豆腐”可做“滑溜溜”的榆树叶儿“共产”起来,原本也是清理之中的事儿。倒是我那占为己有的阴暗的心思,于当年论道起来,很有点儿自发的资产阶级利己思想的意味儿。

    不过我当年既未仟梅,也未诅咒过。

    母亲依然的有东西带口给我们,鼓鼓的一小布包--扎成束的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不能做“小豆腐”吃。

    不能做“滑溜溜”喝。

    却能编毛茸茸的小狗、小猫、小兔、小驴、小骆驼……

    母亲总有东西带回给每日里眼巴巴地盼望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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