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
班的孤苦伶仃的孩子们。
母亲不带口点什么,似乎就觉得很对不起我们。
不论何种东西,可代食的也罢,不可代食的也罢。希奇的也罢,不希奇的也罢,从母亲那破旧的小布包抖落出来,似乎便都成了好东西。哪怕在别的孩子们看来是些不屑一顾的东西。重要的仅仅在于,我们感受到母亲的心里对我们怀着怎样的一片慈爱。那乃是艰难岁月里绝无仅有的营养供给高贵的“代副食”啊!
母亲是深知这一点的。
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一辆停在商店门口的马车所吸引。瘦马在阴凉里一动不动,仿佛处于思考状态的一位哲学家。老板子躺在马车上睡觉,而他头下枕的,竟是豆饼。
四分之一块啊!
我同学中有一个是区长的儿子,有次他将一个大包子分给我和几个同学吃,香得我们吃完了直咂嘴巴。
“这包子是啥馅的?”
“豆饼!”
“豆饼?你们家从哪儿用的豆饼?”
“他爸是区长嘛!”
我们不吭声了。
豆饼是艰难岁月里一位区长的特权。
就是豆饼……
我绕着那辆马车转了一圈儿,又转一圈儿,猜测那老板子真是睡着了,就动手去抽那块豆饼。
老板子并未睡着。
40来岁的农村汉子微微睁开眼瞅我,我也瞅他。
他说:“走开。”
我说:“走就走。”
偷不成,只有抢了!
猛地从他头下抽出了那四分之一块豆饼,吓得他的头在车板上咚地一响。
他又睁开了民,瞅着我发愣。
我也看着他发愣。
“你……”
我撒腿便跑,抱着那四分之一块豆饼,沉甸甸的。
“豆饼!我的豆饼!站住!……”
懵怔中的老板子待我跑开了挺远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边喊边追我。
我跑得更快,像只袋鼠似的,在包围着我的家的复杂地形中跳窜,自以为甩掉了迫赶着的尾巴,紧紧张张地撞人家门。
母亲愕问:“怎么回事?哪儿来的豆饼?”
我着急慌忙,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妈快把豆饼藏起来……他追我!……”却仍紧紧抱着豆饼,蹲在地上喘作一团。
“谁追你?”
“一个……车老板……”
“为什么追你?”
“妇你就别问了!……”
母亲不问了,走到了外面。
我自己将豆饼藏到箱子里,想想,也往外跑。
“往哪儿跑?”
母亲喝住了我。
“躲那儿!”
我朝沙堆后一指。
“别躲!站这儿。”
“妇!不躲不行!他追来了,问你,你就说根本没见到一个小孩子!他还能咋的?……”
“你敢躲起来!”母亲变得异常严厉:“我怎么说,用不着你教我!”
只见那持鞭的老板,汹汹地出现,东张西望一阵,向我家这儿跑来他跑到我和母亲跟前,首先将我上下打量了足有半分钟。因我站在母亲身旁,竟有些不敢贸然断定就是我夺了他的豆饼,手中的鞭子不由背到了身后去。
“这位大姐,见一个孩子往这边跑了么?抱着不小一块豆饼……”
我说;“没有没有!我们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怪了,明明是往这边跑的么!”他自言自语地嘟哝:“我挺大个老爷们,倒被这个孩子明抢明夺了,真是跟谁讲谁都不相信……”
他悻悻地转身欲走。
“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