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连天烽火
了。”孔德沚一边洗脸,一边说。洗好脸,她又对茅盾说,“妈妈让我们走之前,把一些书等带不走的东西,送到乌镇去。”
茅盾一听,苦笑道:“妈妈一个人在乌镇,我们总归是不放心的。”“也许小鬼子不去那里。”孔德沚自我安慰地说了一句。
这时,邮差送来一封长沙来信,是德沚的朋友陈达人写来的,陈达人是孔德沚爱国女校的同学,她现在随丈夫黄子通在长沙湖南大学。她知道上海已成战场,便邀请茅盾全家去长沙避难。茅盾夫妇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但最好是先将两个读中学的孩子送到长沙,这样走起来也轻松一些。孔德沚把这个想法告诉陈达人,陈达人也及时回电,表示欢迎。
于是,茅盾夫妇俩着手准备孩子行装,并由茅盾护送到长沙。孔德沚则把家里东西清理一下,带不走的,或送人或寄存,并把家里的书装箱后送回乌镇去。
正在手忙脚乱准备离开上海,送孩子去长沙时,突然收到弟媳张琴秋从南京的来信,茅盾急忙展信,只见上面写道:
“茅哥、沚姐,很久没有和你们见面了,而且很久没有和你们通讯了,我心中时常想念你们,时常打听你们的消息,问及你们的近状,但是始终没有得着你们真实的情形和探得你们的通讯地址,今天遇见王君烈文——他是我过去的旧同学,谈到了你们的近况,真使我兴奋万分。拟王君说二月前曾经在沪看见过你们,曾到过你们的家。
我知道你们一定也在问及我,关心我。你们或许已经从报上看到知道我已被杀的消息。不错,我此次能来南京,确实是死中逃生。我已于今年四月中旬在甘北被马步芳的军队所俘,当时被俘的男女几千人,杀死者过半,被俘后解送青海西宁,易名隐匿,帮人煮饭,有三月光景,后觅得同乡一名,才把我设法带至西安。抵西安后,又由行营押送到南京,由中央党部送我们入反省院,住了两个星期,最近有周先生把我保出来,才得着自由,准备明日起程归家。
……
母亲在沪抑在乌?她老人家身体是否强健?阿双阿南等都长得很大,一定不认得我了吧?我很记念他们!
民的消息,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可怜他的一生,为解放人类而奋斗,历尽艰苦,抛弃了私人的利益,日夜工作,积劳成疾,终于离去我们而长逝了,唉,我没有见他最后的一面,实在使我心痛!!……“
茅盾孔德沚夫妇已经五六年没有收到琴秋的信了,突然见到弟媳张琴秋署名“凤生”的来信,又悲又喜,又想起胞弟沈泽民牺牲的事,都唏嘘不已!
孔德沚看了信,想到泽民的死,琴秋受的苦,心酸泪下,悲从中来。
10月5日下午,茅盾领着女儿沈霞、儿子沈霜急匆匆地赶到火车西站,赶乘火车去镇江。因为在战时,火车直到暮霭降临才开车,以避开敌机骚扰。
从上海到镇江,本来可以直开苏州、镇江,但因上海到苏州已被军车占道,客车要先到嘉兴,绕道到苏州,才能再到镇江。
火车在黑夜里咣咣地喘息着。茅盾和两个孩子挤在拥挤的车厢里,竟意外地碰到左翼文化人郑伯奇一家,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到西安去。
一路上,火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半夜一点钟光景,才到嘉兴站,然后是走苏嘉路,朝苏州方向开去。(这一条苏嘉路是一条新建不久的铁路,后来被毁,一直没有修起来。)过苏州后,天就泛出鱼肚白,经无锡、常州,到镇江时,已是上午9点光景了。茅盾3人坐了一夜火车,带着疲惫的神色,直奔长江码头,买到当天下午去汉口的船票。下午,这艘挂着英国国旗的太古轮船公司的客轮,徐徐朝上游开去。两天两夜的长江航行,终于在10月8日到达汉口。茅盾3人上岸后,找到开明书店,竟意外地见到老朋友叶圣陶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