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杜老汉自然是来 者不拒,他把女人背进窑洞,喂了几口吃的,然后就势钻进了女人的被窝……至于栓栓到底 是不是他的种儿,他闹不清,反正从他第一次和那女人睡觉到生下栓栓,只有八个月。杜老 汉不大在乎这些,他认定这女人是老天爷看他可怜,给他送上门来的,再挑三拣四就不象话 了。这一辈子过得很快,杜老汉觉得象一场梦,先是打光棍儿熬到快五十岁,这将近五十年 的时间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记忆,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既没有欢乐,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太痛 苦的事,唯一能记起来的,还不是什么灾年饿肚子的事,反正从他记事起就没放开肚子吃过 饱饭,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他只记得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是如何地渴望女人,年轻时炽热 的情欲如同地层下的岩浆,汹涌澎湃地寻找着发泄口,他曾一夜夜地在炕上辗转反侧,有时 突然从炕上窜起来冲到井台上,用一桶冰冷的井水兜头浇下,以此来熄灭心头燃烧的烈焰, 那时他最喜欢的事就是赶集,其实集市上没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他只为看一看女人,这是 他对生活唯一的要求,在集市上,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火,两眼死死地盯着女人看,有如饿 狼盯着羊羔的眼神。
如今回过头来想一想,杜老汉觉得这辈子也没有白过,毕竟他有过女人,有过儿子,现在还 有个孙子,虽然女人和儿子都早早地去了,但他却很知足了,村里有些和他同辈的老人,如 今也七十多岁了,他们不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儿吗,这辈子连女人都没沾过,真是白活了。
钟跃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陕北地区有很多打了一辈子光棍儿的老汉竟是民歌高手。
杜老 汉虽然不算真正的光棍儿,但他这一生几乎是在性压抑中度过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婆姨只和 杜老汉生活了一年多就病故了。如此算来,杜老汉这辈子除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基本上还算 是个光棍儿。钟跃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这是人类的一种习性,你缺少什么就向往什么,物 质生活的极端匮乏需要精神力量的支撑,人类在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面对自身的痛苦时, 常常表现出一种无奈的求变通的情绪,这就是苦中作乐,借以稀释现实的苦难。对杜老汉这 类的老光棍儿来说,他们关心的问题是很直截了当的,他们要的是女人,或者是女人的肉体 ,是否美丽温柔并不重要。他们没有多高的要求,能吃饱肚子,炕上再有个婆姨就已经是神 仙过的日子了。可是就这点儿要求他们却得不到,于是,酸曲儿就产生了。
钟跃民惊讶地发现,陕北民歌简直是个富矿,流传在民间的歌词至少有数千首,其中大部分 歌词都是表现男欢女爱的,在那种热辣辣,赤裸裸的语言面前,中国上千年封建礼教的浸染 竟荡然无存,这就是真正的酸曲儿。
杜老汉扯着嗓子唱起来∶
沙梁梁招手沙湾湾来,
死黑门的裤带解不开,
车车推在路畔畔,
把朋友引在沙湾湾。
梁梁上柳梢湾湾上柴,
咱那达达碰见那达达来,
一把搂住细腰腰,
好象老山羊疼羔羔。
脚步抬高把气憋定,
怀揣上馍馍把狗哄定。
白脸脸雀长翅膀,
吃你的口口比肉香。
白布衫衫怀敞开,
白格生生的奶奶露出来。
哎哟哟,我两个手手揣奶奶呀哎嗨哟,
红格当当嘴唇白格生生牙,
亲口口说下些疼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