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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可能是个那主顾吹牛。」
玉宝却说:「听说北京她们是穿得非常讲究。应该的嘛──一天到晚有国际友人请客应酬,不然气派不够。现在人民生活改善了,大家穿得好些也是应当的,上级应当起带头作用。」
她把那件旗袍摊了开来,仔细翻来覆去看着。「国际友人尤其赞成织锦缎,」她说。
这是件黑缎子上面织出小小的金色花瓶,隔得不远不近,八四平八稳一只只一寸来高的金瓶。空处穿插着一些金色云头,与短短的金色飘带,排列得很扳滞。但是就连刘荃这样外行的人看来,也觉得确是花样别致,似乎从来没有看见过。那裁缝的话大概是可信的。
裁缝早已把玉宝新做出来的那件花绸旗衫拣了出来,放在沙发上。
「好,好,你们都出去,我试衣服,」玉宝说。
她撵他们出去,那裁缝却先忙着把那件名贵的织锦缎袍子折叠起来,收到包袱里,把包袱一扎,提在手里匆匆地往外走。
「干吗带出去?这么一会儿工夫,搁在我屋里不放心呀?」玉宝生气地嚷了起来。
那裁缝也确是怕她要拿着穿一穿试试,他尴尬地苦笑着,喃喃地连声说「哪里哪里,」把一个柿子脸撮得像个柿饼似的,灰暗而有深的皱折。
刘荃乘她那一撵,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黑色的背景上,小金瓶的图案……他常常想起它。
其实毛主席的爱人在杭州定织几件衣料,又算得了什么,究竟他们并没有像满清的皇帝制定一个「江南织造」的官衔,专司供应御用衣料。他们这并不算怎样豪奢的享受,不过他想到他们这一点享受是无数中国青年的血换来的,他不由得痛心。
玉宝积极准备着参加的那宴会,就在这两天内。在宴会的次日,玉宝又为了要出席一个会议,叫刘荃给她拟一篇演说稿。他拟好了给送上楼去,却老远就听见赖秀英的声音在玉宝的办公室里,两人一会率率索索,一会又大说大笑的,似乎亲热异常。刘荃非常诧异,因为一向知道这两个人是水火不兼容的。
「真没瞧见过……」
「还扭上去朗诵普希金……」
「──进『破鞋』!」
老区称荡妇为「破鞋」。她们似乎是在议论着昨天宴会上的一个浪漫的女性。有了一个共同的攻击目标,无怪她们同仇敌忾起来,忽然谈得这样投机。
「真不要脸!你看见她对那苏联专家那神气?」周玉宝说:「净找着他闹!」
刘荃走了进去,玉宝就接过那篇演说稿来看。赖秀英还在旁边说:「她自己也灌了不少伏特加。」
刘荃一离开那间房,又听见赖秀英带笑高声说:「是他们社长说的:『我们的戈珊同志不会说俄文哪?──人家眼睛会说世界语!』」
「还他妈的怪得意的呢!」周玉宝说。
刘荃怔了一怔,心里想原来是说戈珊。「他们社长」总是解放日报的社长了。
他虽然明知道戈珊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听见这些话,不免总觉得有点刺激,当天下午就借了个借口溜出去看她。
已经快到她上报馆的时候了,她还没有起床。
「酒醒了没有?」刘荃微笑着说,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也没喝多少。」她咳嗽得很厉害。「你消息倒灵通,怎么知道的?」
「那苏联专家告诉我的。」
戈珊稍稍呆了一呆,随即笑了起来。「别胡说八道了!」
「怎么?就不许我认识个把苏联专家?」
戈珊恨恨地横了他一眼。
「我不懂世界语,」刘荃笑着说。
「什么?」
「世界语我没学过,你用眼睛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