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百态
起来……
“可是真糟糕,她竟然自己跑来了!哎,真是岂有此理!”冒襄又生气,又着急地想。不过,也只一会儿,他就不能再想下去了。因为一群同县的举子发现了他,都纷纷围上来向他招呼、问候,冒襄只好暂时把心事放下,同大家周旋起来。
“嗯,刚才搜出了两个身藏夹带的,这一回只怕连累我们都得受罪了。”他一边想,一边走进二门。果然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同往常,四个搜检官每人负责一个角落,正虎视眈眈地坐在椅子上。一见冒襄走进,就有两个衙役过来,将他解衣剥裤,翻笼倒箧地大搜特搜,不但文具全都经过敲打查验,夹被夹衣要拆开,就连糕饼饽饽也用刀切开来瞧一瞧。冒襄给折腾得满肚子火,但又不能发作,好不容易检毕放行,走进龙门。他看看试卷上的座位编号,正巧,就编在“地”字第一号。他知道那是龙门东侧第一个门,又名“东龙腮”的,也就不去看墙上所悬的“席舍图”,径直出了龙门,向右一拐,进了“地”字号门,在第一间号舍安顿下来。
“这么说,她到底追到南京来了!我本来就担心她会这样,果不其然!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当只剩下冒襄一个人时,他烦躁不安地想,并且背着手,徘徊起来。
“自然是有人告知我啰!咦,辟疆,那天在金山下的船上,你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得好好的,要到姑苏去接她来南京就试,怎么到时又不去了!嗯,这可不大好哇!哈哈!”余怀嬉皮笑脸地说。
“这你不用管!”冒襄一挥手,烦恼地走开去,忽然又走回来,“你可知道,她来做什么?”
余怀却不立即回答,他拉着冒襄离开人来人往的辕门,才神秘地低声说:“告诉兄,兄可不要心慌哟!——嗯?”
“我没工夫猜!”
他不再烦躁,轻轻拈起笔,饱蘸了墨,伏下身去,开始在试卷上一个字一个字地书写起来……
“那——”余怀无可奈何了,他瞅着冒襄,犹疑了一下,“好,告诉你吧,董双成——的仙驾到啦!”
所以冒襄不敢再胡思乱想,他拿着题纸,首先很快地浏览了一遍。他知道,由于《四书》《五经》这几部古书的篇幅不多,字数有限,一般地抽取其中的句子来做题目,时间一长,就难免重复。所以如今的试官都是想方设法地变花样,或在每章每节内择取数句,或者把一章分成几节,或者从一节中截取一句,或者把几章几节连在一起,这样来出题目,使人无从预测。不过,举子也有相应的对付办法,那就是把习作的数量成倍地加大,把那几部经典割裂又割裂、拼凑又拼凑,预先做它几十题,乃至上百题文章,记牢、背熟。这样,往往总有那么一两题,甚或三四题给碰中。为了应付这次考试,冒襄事先也准备了一批文章。现在,他希望能在这二十三道试题里,发现有他做过的题目……然而,没有。甚至连最易碰巧的《五经》题目,也全是他未曾做过的。看来,他想的题太偏、太巧,而这一次,主考官却仿佛有意同举子们捉迷藏,出的题目偏偏全是比较普通的。
“哦,什么事?”冒襄边问,边打量着四周。他发现,尚未进场的举子还很不少,栅栏内外,依旧挤得满满的,少说也有二三千人,再加上他们的仆从,人数就更多了。一部分举子正拥挤在贡院的大门前听候点名,其余的则东一堆西一群地随意站着。有的正起劲地交谈,有的则抱着书本,还在那里临阵磨枪。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考篮和行李丢得满场子都是,耳畔回响着一片接连不断的、嗡嗡的说话声响。
“谁?”
“那,你怎么知道?”
读书人,最不济,
滥时文,烂如泥,
国家本为求才计,
谁知道变作了欺人技。
三句承题,两句破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