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键一条要有大农业、大食物观点,不说别的,光渤海大概就有几亿亩水面吧,假如一亩能产到五十斤鱼,光这几十亿斤鱼,就能折合多少粮食。”
“说假如有什么意义?怎么就叫一亩海面产出五十斤鱼来了?老兄,那是一句话说着玩的?”康乐忍不住插话道。
“那些具体问题都好办,关键在于敢不敢大胆改革。”
“正好相反,恰恰是很多具体问题难办。”李向南眼里露出深思熟虑的神情,“你说工厂搞定编,提高劳动生产率,那多余的工人到哪儿去?普遍就业这个压力就牵制着你搞定编。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相互制约的。你要闹出一千万人失业,不要说改革,连政局都不稳了。”
“多余的人可以搞劳动力输出嘛,到欧亚非各国去包揽施工,修铁路,搞基建,都可以干嘛。”
“那也得一步步来,没那么简单。”
“真理从来是简单的。”庄文伊扶了一下眼镜固执地辩论道,“现在,许多问题都是人为把它复杂化了。又要改革,又要顾及一套臃肿体制。就像你吧,明明是主张改革,可现在处在掌权的位置上,首先就要考虑自己的地位。左思右虑,和小胡、龙金生这样的人费时间磨嘴皮子,被束缚住了。”
“不,”李向南严肃说道,“中国的国情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得多,我们要多方面考虑,改革面临着压力。”
“有压力,当然谁都承认。”
“真正知道的人并不多。很多人只是看到某一两点。有的人看到的是经济上某个困难,有的人是看到政治上某个阻力。但实际上,我们的改革面临的是一个总体的压力。”
庄文伊看着李向南,弹烟灰的手在烟灰缸上停住了,他没有听到过这个概念。
“从经济上讲,我们遇到的压力就很大。”李向南说道,“资金短缺,资源紧张,就业问题,许多方面都对我们有压力。而压力远不只是经济上的。对经济的改革,因为牵动利益,既有物质利益,也有权力地位,还引起了政治上的矛盾。农村新经济政策不就曾经引起党内部分人强烈的抵触情绪吗?现在虽然大为缓和了,但也不能说完全消除,还在一定程度上潜存着,并且总是和目前农村中许多尚未解决的问题相联系。老龙的情绪不就是这样吗?又比如现在搞体制改革,用经济手段取代某些行政管理,按经济规律办事,这都在实际权力和管理上冲击了相当一批干部。你才搞一个改革设想,像组织部长老罗那样的人不就情绪很大吗?至于精简机构,必然要裁汰干部,这会引起这些干部及他们亲属的不理解。我才精简了县委办公室,小胡不就闹得不亦乐乎了?各种各样的压力还很多,它们在和我们工作中的某些失误、传统的习惯势力、‘左’的思想影响都联系起来,包括和现在党风不正、社会治安、青年人教育等社会问题在社会上引起的不满都联系起来,这一切汇在一起,汇成一个总体压力。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现状。”他双手好像端着一件很沉的东西掂着打了个手势,“如果我们看不到这个总体压力的严重性,不从社会经济、政治、思想的总体战略角度来考察形势,没有深谋远虑的政策,就可能葬送改革。”
“改革没那么悲观,起码一个县没有那么复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县和一个国家是一样的。”李向南说。
庄文伊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你没说服我。你太守成,这可能是你搞政治的结果吧。”他有些失望地摘下墙上挂的雨衣,“我的话可能太书生气吧,你也听不下去。咱们中国就是书生气太少,官吏气太重。”说完他拉门准备走了。“噢,有个情况忘了说。”他在门口说道,“有人造你谣言,说你和林虹过去是同学。”
“是同学。”李向南答道。
庄文伊看了他一眼:“不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