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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在一只碎裂的盆子里放了几片薄薄的黑面包,再从一只纸袋里取出一些粗乳酪。科,马勉强吃了一点。
“特斯蒂格告诉我,泰奥每月寄给你一百法郎?”
“对。”
“泰奥年纪还轻,他该积点钱。你应该自己挣面包。”
特斯蒂格就在昨天谈到过这个题目,文森特记忆犹新。
“挣面包,科尔叔叔?你是什么意思?挣面包……还是应该得到面包?一个人不应该得到面包,那就是说,他不配享有面包,那的确是罪过,因为每一个诚实的人都是配享受他的面包的。但是不幸的是,尽管应该得到面包,却无能力挣面包,那真是不幸,极大的不幸。”
他玩弄着面前的黑面包,把一块面包心搓成一个硬硬的圆丸。
“科尔叔叔,如果你对我说‘你不配受用你的面包’,你是在侮辱我。
要是你不过是说我没有挣面包,当然没借。但这样讲有什么用处呢?如果你不说这话,我也不会变得更坏。”
科•马不再提挣面包的事儿了。他们相处得很愉快,直到文森特在讲到表现形式的时候,无意之中提到了德•格罗的名字。
“难道你不知道,文森特,”科•马说,“在私生活上,德•格罗没有什么好名声吗?”
文森特坐不住了,无法忍受对勇敢的德•格罗老爹说这样的话。他明白,附和他的叔叔要好得多,但他似乎永远也没能找到一个“是的”,当他和凡•高家人在一起的时候。
“我总是觉得,科尔叔叔,当一个艺术家把他的作品显示给公众的时候,他有权把自己私生活中的内在的斗争保密起来,这种斗争与产生一幅艺术作品的特殊困难直接和必要地联系在一起的。”
“不过,”科•马说,呷饮着文森特端给他的没放糖的茶,“事实上,一个拿画笔而不是持犁或推销册工作的人,并没有被授予生活放荡的权利。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收购那些生活不正派的艺术家们的作品。”
“我以为一个批评家倘若因为一个人的作品无懈可击而去揭发他的私生活,那是更不道德。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和他的私生活,就象一个妇女的分娩和她的婴儿。你可以看婴孩,但你不可以撩起她的衬衫看看有否血迹。那是很下流的。”
科•马刚把一小片面包和乳酪放进嘴里。他慌忙地吐在手心里,站起来,扔在炉子里。
“好,好,”他评论道。“好好好好!”
文森特担心科•马会光火,但很幸运,情况没有逆转。文森特拿出他的小幅速写和习作的纸夹。他为叔叔端了一张椅子放在灯旁。科•马起初什么也没有说,但当他翻到一幅从泥炭市场眺望帕德莫斯的小品的时候——那是一天晚上十二点钟,文森特与布雷特纳一起闲逛的时候速写的——便停了下来。
“这幅相当好,”他评道,“你能否给我再画几张这个城市的这种风景画吗?”
“好,我画腻了模特儿的时候,我就画这些风景画,换换口味。我还有几张。你想看看吗?”
他俯身在他叔叔的肩头上,在乱纸堆里翻寻。“这是弗利斯蒂格……这是吉斯特。这一张是鱼市场。”
“你为我画十二张吧?”
“好,不过这是生意经,所以我得讲个价钱。”
“很好,你要多少?”
“我给这样尺寸的小品,不论铅笔画还是钢笔画,定二个半法郎一张,你以为过高吗?”
科•马暗笑。这价钱太便宜了。
“不高,如果画得不错的话,我再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