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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全在那儿。洛特雷克面前的一堆茶托,高得足够搁他的下巴。乔治•修拉在与昂克坦——一位瘦长的画家,他想把印象主义的技法和日本版画的技法合起来——悄声地交谈。亨利•卢梭从口袋里掏出小甜饼,浸泡在牛奶咖啡中,泰奥在与两个较为时髦的巴黎批评家进行一场热烈的讨论。
巴蒂格诺勒原来是克利希林荫道入口的一个郊区,爱德华•马奈就在这儿积聚了巴黎的血缘精神。在马奈生前,巴蒂格诺勒派总是每星期在咖啡馆内聚会两次。勒格罗、方丹一拉图尔、库尔贝、雷诺阿,全在那儿碰头,完成他们的艺术理论,但现在,这个流派已被年轻一代所取代了。
塞尚看到埃米尔•左拉。他走向远处的一张桌子,叫了一杯咖啡,离群独坐。高更把文森特介绍给左拉后,便走到图卢兹一洛特雷克并排的椅上坐下。左拉和文森特单独坐一张桌子。
“我看到你和保罗•塞尚一起走进来,凡•高先生。看来他一定对你讲起过我了吧?”
“是的。”
“说了些什么?”
“我怕你的书深深地伤了他的感情。”
左拉叹了口气,把桌子从有坐垫的凳前推开去,以便让他的大肚子占有更多的空间。
“你有没有听说过施魏宁格疗法吗?”他问,“他们讲,如果一个人吃饭时光吃干的,那末三个月里就能减轻体重三十磅。”
“没听说过。”
“那本关于保罗•塞尚的书的写作,深深地伤害了我,可是,书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呀。你是一个画家。你会仅仅因为怕使你的朋友不愉快,而把他的肖像伪饰一番吗?当然不会的。保罗是一个极好的小伙子。许多年来,他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他的画简直荒唐。你知道,在我家里是无所谓的,先生,但我的朋友们来访的时候,我不得不把保罗的油画锁在食柜里,免得他受人嘲笑揶揄。”
“不过,他的画显然不至于那么蹩脚呀。”
“糟透了,我亲爱的凡•高,糟透了。你没有见过吧?所以你有怀疑。
他画得象一个五岁的孩子。我敢说,他完全疯了。”
“高更尊敬他。”
“那使我伤心,”左拉接着说,“看到塞尚在这种异想天开的形式中葬送他的一生。他应该回到埃克斯去,继承他父亲在银行里的位置。他能在那方面作出点成绩来的。象目前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他会上吊……就象我在《作品》中所预言的。你看过那本书吗,先生?”
“还没有。我刚看完《胚胎》。”
“是吗?你认为那本书怎么样?”
“我以为这是巴尔扎克以来最好的。”
“是的,那是我的杰作。这本书在去年的《吉尔布拉斯》上连载。使我得了一大笔钱。现在这本书已经销售了六万余册。我的收入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多。我在梅当的房子要盖一排新的耳房了。这本书在法国的矿区里已经引起了四次罢工和造反。《胚胎》将引起一场巨大的革命,当那场革命起来的时候,资本主义就再会啦!你画些什么东西,先生……高更刚说你的大名叫什么来的?”
“文森特。文森特•凡•高。泰奥•凡•高是我的弟弟。”
左拉放下在石面桌子上乱涂的铅笔,盯住文森特看。
“奇怪。”他说。
“什么?”
“你的名字。我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也许泰奥向你提起过吧。”
“他提起过,但我不是指这个。等一等!那是……那是……《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