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绝大部分学问就在家庭日常生活之中
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进德,则孝悌仁义是也;修业,则诗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也,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馀了一文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至于功名富贵,悉由命定,丝毫不能自主。昔某官有一门生为本省学政,托以两孙,当面拜为门生。后其两孙岁考临场大病,科考丁艰,竟不入学。数年后两孙乃皆入,其长者仍得两榜。此可见早迟之际,时刻皆有前定,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万不可稍生妄想。六弟天分较诸弟更高,今年受黜,未免愤怨,然及此正可困心横虑,大加卧薪尝胆之功,切不可因愤废学。
九弟劝我治家之法,甚有道理,喜甚慰甚!自荆七遣去后,家中亦甚整齐,问率五归家便知。书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九弟所言之理,亦我所深知者,但不能庄严威厉,使人望若神明耳。自此后当以九弟言书诸绅而刻刻警省。季弟天性笃厚,诚如四弟所云“乐何如之”。求我示读书之法及进德之道,另纸开示。余不具。
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 公元1844年10月10日)
四位老弟左右:
昨天,即二十七日接到来信,畅快极了,因为回信多而所写的事处处详细明白。四弟的七夕诗很好,意见已详细批在诗的后面。从此多做诗也很好。但要有志有恒,才有成就。我对于诗也下了工夫,只恨当世没有韩昌黎和苏东坡、黄庭坚一辈人,可以同他们说出我的狂言。但人事应酬大多,所以不常作诗。用心思索,那还是时刻不忘的。
我们这些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件事靠得住。进德,指孝、梯、仁、义的品德;修业,指写诗作文写字的本领。这两件事都由自己作主,得进一尺,便是我自己的一尺;得进一寸,便是我自己的一寸。今天进一分德,便可算是积了一升谷;明天修一分业,又算存一分钱。德和业并进,那么家业就一天天兴起。
至于功名富贵,都由命运决定,一点也不能自主。过去某官员有一个门生,为本省学政,便把两个孙儿托他帮忙,当面拜做门生。后来那两个孙儿在岁考前大病一场,到了科考又因家丧守孝,不能入学。几年后,两人才都入学,大的还举人、进士两榜连中。可见功名的迟早及得中的时间都是天生命定。能否尽力在我,能否考中听天由命,万万不要产生妄想。六弟天分比诸位弟弟更高些,今年没有考取,不免气愤埋怨。但到了这一步应该自己静心反省,狠下卧薪尝胆的工夫,切不可以因气愤而废弃学习。
九弟劝我治家的方法,很有道理,很高兴很安慰!自从荆七打发走以后,家里也还整齐,等率五到家后一问便知。曰:“不是认识难,而是实行更难。”九弟所说的道理,也是我所深知的,但不能庄严威厉,使人望着像神明一样可畏。自此以后,当以九弟的批评当作座右铭,时刻警惕反省。季弟天性诚笃厚重,正像四弟说的:快乐无比!要我指示读书方法和进德的途径,我另外写信。其他不多写。
国藩手草
欲为孔孟,必成孔孟
四位老弟足下:
自七月发信后,未接诸弟信,乡间寄信,较省城寄信百倍之难,故余亦不望。然九弟前信,有意与刘霞仙同伴读书,此意甚佳,霞仙近来读朱子书,大有所见,不知其言语容止,规模气象如何?若果言动有礼,威仪可则,则直以为师可也,岂特友之哉?然与之同居,亦须真能取益乃佳,无徒浮慕虚名;人苟能自立志,则圣贤毫杰,何事不可为?何必借助于人?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为孔孟,则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若自己不立志,则虽日与尧舜禹汤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有与于我哉?
去年温甫欲读书省城,我以为离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