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论
,然而我们并不以为可厌,就因为他也严格地自己批评自己分析呵!绅士们讨厌他多嘴;把他看作老鸦,一开口就是quot;不祥quot;。并且把他看作quot;火老鸦quot;,他所到的地方就要着火。然而鲁迅不馁怯,不妥协。在《这样的战士》(七七页)里,他高声叫道:
要有这样的一种战士!
已不是蒙昧如非洲土人而背着雪亮的毛瑟枪的;也
并不疲惫如中国绿营兵而却佩着盒子炮。他毫无乞灵于
牛皮和废铁的甲胄;他只有自己,但拿着蛮人所用的,脱
手一掷的投枪。
他走进无物之阵,所遇见的都对他一式点头。他知
道这点头就是敌人的武器,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许多
战士都在此灭亡,正如炮弹一般,使猛士无所用品力。
那些头上有各种旗帜,绣出各样好名称:慈善家,学
者,文士,长者,青年,雅人,君子……。头下有各样
外套,绣出各式好花样:学问,道德,国粹,民意,逻
辑,公义,东方文明。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微笑,偏侧一掷,却正中了他们的心窝。
一切都颓然倒地——然而只有一件外套,其中无物。
无物之物已经脱走,得了胜利,因为他这时成了戕害慈
善家等类的罪人。
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在无物之阵中大踏步走,再见一式的点头,各种
的旗帜,各样的外套……。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终于在无物之阵中老衰,寿终。他终于不是战士,
但无物之物则是胜者。
在这样的境地里,谁也不闻战叫:太平。太平……。
但他举起了投枪!
看了这一篇短文,我就想到鲁迅是怎样辛辣倔强的老头儿呀!然而还不可不看看的《后记》中的几句话:
至于对别人,……还有愿使憎恶我的文字的东西得
到一点呕吐——我自己知道,我并不大度,那些东西因
我的文字而呕吐,我也很高兴的。……我的确时时解剖
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面地解剖我自己,发表一点,
酷爱温暖的人物已经觉得冷酷了,如果全露出我的血肉
来,末路正不知要到怎样。我有时也想就此驱除旁人,到
那时还不唾弃我的,即使是枭蛇鬼怪,也是我的朋友,这
才真是我的朋友。倘使并这个也没有,则就是我一个人
也行。但现在我并不。因为,我还没有这样勇敢,那原
因就是我还想生活,在这社会里。还有一种小缘故,先
前也曾屡次声明,就是偏要使所谓正人君子也者之流多
不舒服几天,所以自己便特地留几片铁甲在身上,站着,
给他们的世界上多有一点缺陷,到我自己厌倦了,要脱
掉了的时候为止。
(《写在〈坟〉后面》,三○○页)
看!这个老孩子的口吻何等妩媚!
四
如果你把鲁迅的杂感集三种仔细读过了一遍,你大概不会反对我称他为quot;老孩子quot;!张定璜说鲁迅:
已经不是那可歌可泣的青年时代的感伤的奔放,乃
是舟子在人生的航海里饱尝了忧患之后的叹息,发出来
非常之微,同时发出来的地方非常之深。这话自是确论;我们翻开,,,随时随处可以取证。但是我们也不可忘记,这个在quot;人生的航海里饱尝了忧患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