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论我们评判自己的情感和行为的基础,兼论责任感-1
非他们可以轻易地避免这种指责和惩罚。
只有最轻浮和浅薄的人才会因那种自己也知道不应得到的赞扬而异常高兴。
然而,即使对意志异常坚定的人来说,不应有的指责也经常会使他们深感屈辱。
的确,他们容易学会鄙视那些经常在社会上流传的胡言乱语。这些传闻由于本身 的荒唐和虚假肯定会在数周或数天之内消声匿迹。但是,一个清白无辜的人,虽 则他的意志异常坚定,仍然不仅常常对犯有某种不实之罪的重大诋毁感到震惊, 而且也常常对此深感屈辱,在这种诋毁不幸地同一些似乎能引为佐证的事情一起 发生的时候更是如此。他屈辱地发现人们都如此藐视他的品质以致猜想他有可能 犯有上述罪行。虽然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但是上述诋毁看来还是 常常在他的品质上投下了一层不光彩和不名誉的阴影,甚至在他自己的想象中也 是如此。他对如此严重的一种伤害行为——不管怎样,它也许常常不宜、有时甚 至不可能予以报复——产生的正当义愤,就其本身来说也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感 觉。人们的心情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不能平息的强烈愤恨更为痛苦的了。一个清 白无辜的人,由于被人诋毁犯有某种不名誉的或令人憎恶的罪行而被送上绞刑 台,遭受了对无辜者来说可能是最大的不幸。在这种情况下,他内心的痛苦常常 要大于确实犯了同样罪行的人所感受到的痛苦。正如恶贼和拦路强盗一样,恣意 犯罪的人往往很少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恶劣,因而总不后悔。他们总是惯于把上绞 刑架看成是一种有极大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并不为这种惩罚的公正与否而 感到苦恼。因此,当这种命运确实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仅仅认为自己同一些同 伙一样不太幸运,只好听天由命,除了由于害怕死亡而产生的不安之外,没有其 它什么不安;我们经常看到,甚至这种卑微的可怜虫也能轻而易举地全然战胜这 种恐惧。相反,清白无辜的人,对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公正的惩罚感到愤怒而引起 的痛苦,远远超过那种恐惧可能引起的不安。一想到这种惩罚可能给他身后带来 的臭名声,就极为惊恐,他怀着极大的痛苦预见到:今后他最亲密的朋友和亲戚 们将不是沉痛和满怀深情地回忆他,而会怀着羞愧甚至恐惧之情来回想他那想象 上的可耻行为。死亡的阴影似乎以一种比平常更加黑暗和令人窒息的阴郁来靠拢 他。为了人类的安宁,人们希望在任何国家里很少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但是在 所有的国家里,它们时有发生,即使在正义通常占支配地位的那些地方也是如此。
不幸的卡拉斯,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坚贞不屈的人(他是完全无辜的,由于被怀疑 为杀害了他的儿子,在图卢兹被处车刑后烧死),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祈求免除 的,似乎主要不是残酷的刑罚,而是上述罪名损害他死后的名声给他带来的耻辱。
在他被处车刑,正要投进火堆的时候,参加处刑的僧侣劝他为已宣判的罪行向神 忏悔,卡拉斯这样回答:神父,您能使您自己相信我有罪吗?
对于陷入这种不幸境地的人来说,那种局限于现世的粗陋人生观或许不能给 予多少安慰。他们不再能做什么事情,使生或死变得高尚可敬。他们已被宣判死 刑并永远留下不好的名声。只有宗教才能给予他们某种有效的安慰。只有宗教才 能告诉他们,在洞察一切的上天赞同其行为时,人们对它所能抱有的想法是无关 紧要的。只有宗教才能向他们展示一个世界——一个比眼前这个世界更为光明、 更富有人性和更为公正的世界——的景象,那里,在适当的时候会宣布他们是清 白无辜的,他们的美德最终会得到报答;而只有能使洋洋得意的罪人感到胆战心 惊的上述伟大法则,才能对蒙受耻辱和侮辱的清白无辜者给予唯一有效的安慰。
一个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