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论我们评判自己的情感和行为的基础,兼论责任感-1
敏感,越是细心,越是有能力,这种印象就 很可能越是深刻。
应当说,在所有的场合,别人和我们自己的感情和判断是否一致对我们有多 大的重要性,恰好同我们对自己感情的合宜性和判断的正确性不能断定的程度有 多大比例。
有时,一个敏感的人可能对他会过多地放纵可以称为高尚情感的感情,或者 对因自己或他的朋友受到伤害而产生的义愤过于强烈而深感不安。他生恐自己会 因情绪过分激动而一味感情用事,或主持正义而给其他一些人造成真正的伤害; 那些人虽然不是清白无辜的,但也许并不全然是像他最初了解的那样的罪人。在 这种情况下,他人的看法对他来说极为重要。他们的赞同是最有效的安慰;他们 的不赞同则可能成为注入他那不安心理的最苦、最剧烈的毒药。如果他对自己行 为的每一方面都感到充分满意,别人的判断对他来说就常常是不太重要的了。
有一些非常高尚和美好的艺术,只有运用某种精确的鉴赏力才能确定其杰出 程度,然而,在某种程度上,鉴赏的结果似乎总是不一致。另外有些艺术,其成 就既经得起充分论证,又经得起令人满意的检验。在上述不同艺术精品候选者中, 前者比后者更加渴望得到公众的评价。
诗歌的优美是一个有关精细鉴赏力的问题。一个年青的初学者几乎不可能确 定自己的诗歌是否优美,因此,再也没有什么比得到朋友和公众的好评更能使他 喜气洋洋;再也没有什么比相反的评价更能使他深感羞辱。前者确定了他急于获 得的对自己诗歌的好评,后者动摇了这种好评。经验和成就也许会适时地给他对 自己的判断增加一点信心。然而,他老是容易为公众作出相反的判断而感到极度 的羞辱。拉辛对自己的《费得尔》-一部最好的悲剧,或许已译成各国文字—— 获得不大的成功深为不满,因而他虽然风华正茂,写作技能处于顶峰,也决意不 再写作任何剧本。这位伟大的诗人经常告诉他的孩子:毫不足取和极不恰当的批 评给他带来的痛苦,往往超过最高度的和最正确的赞颂给他带来的快乐。众所周 知,伏尔泰对同样极轻微的指责极为敏感。蒲柏先生的《邓西阿德》如同一切最 优美和最和谐的英国诗篇一样,是不朽的著作,却为最低劣和最卑鄙的作家们的 批评所伤害。据说格雷(他兼有弥尔顿的壮丽和蒲柏的优美和谐,同他们相比, 除了写作再多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使他不配成为第一流的英国诗人)由于自己 最好的两首颂诗被人拙劣和不恰当地模仿而受到很大的伤害,因而此后不想再写 重大的作品。那些自夸善于写作散文的文人,其敏感性有点儿接近于诗人。
相反,数学家对自己的发现的真实性和重要性充满自信,因此对于人们怎样 对待自己毫不介意。我有幸接触到的两位最伟大的数学家,而且接照我的主观看 法也是当代最伟大的两位数学家,即格拉斯哥大学的罗伯特 西姆森博士和爱丁 堡大学的马修 斯图尔特博土,从来没有因为无知的人们忽视他们的某些最有价 值的著作而感到过丝毫不安。有人告诉我,艾萨克 牛顿爵士的伟大著作《自然 哲学的数学原理》被公众冷落了好几年。也许那个伟人的平静从未因之受到片刻 的搅扰。自然哲学家们,就其不受公众评价的制约来说,同数学家相近;就其对 自己发现和观察所得知识的优点的判断来说,具有其程度同数学家相等的自信和 泰然自若。
或许,各类不同文人的道德品行,有时多少受他们与公众的这种大不相同的 关系的影响。
数学家和自然哲学家们由于不受公众评价的制约,很少受到要维护自己声誉 和贬低对方声誉的诱惑而组成派别和团体。他们通常是态度亲切举止坦率的人, 他们相互之间和睦相处,彼此维护对方的声誉,不会为了获得公众的赞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