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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出现在还是铺着卵石的马路上。它们的弹簧很硬,坐在车里颠得利害,好在囚犯们这时候已经不再是水晶制作的易碎品。然而早在一九二七年,它们的密封已经搞得很完善了:一条小缝也没有留下,一个小电灯泡也不装。既出不了气,也看不见东西。车斗子里当时也是每次都塞得满满的,只能人贴人地站着。并不是故意安排得这样挤,完全是因为车辆不够。
许多年间,quot;乌鸦车quot;的外壳一直漆成铁灰色,可以说是把监狱的特征公开地亮在外面的。但是战后在我国各大首府忽然觉得这样不大对劲,决定把外壳涂上欢快的色调,写上quot;面包quot;(囚犯们本来就是供建筑工地消化的面包)、quot;肉类quot;(确切一点应当写为quot;骨头quot;)等字样,要不就写上quot;请饮苏联香槟!quot;
quot;乌鸦车quot;的内部,可能是一个简单的钢板车斗--四壁空空的畜圈,也可能四边装着长凳,不过这东西决不是为了让你舒服,而是相反;往这种车斗塞的人数决不会比全体站着的车斗能容下的人数少半个,可是在这种车斗里,人们只能像堆行李和麻包一样摞起来。quot;乌鸦车quot;的后部也可能设有一个单间--仅能容下一个人的窄长的钢匣子。也有整个车斗都隔成单间的;左右两排单人匣子,像监室一样上锁,中间给看守留一条过道。
你瞧着外面手举高脚杯咧嘴大笑的女郎:quot;请饮苏联香槟!quot;,绝对想象不到里面会有这样一套复杂的蜂窝装置。
把犯人往quot;乌鸦车quot;里赶的时候,站成一圈的押解队员也是不断地喝叫:quot;喂,喂,快!快!quot;目的是不给你向四面张望和考虑逃跑的时间。他们连推带搡地把你轰上车,弄得你抱着行囊卡在狭窄的车门里,弄得你的头撞上车门的横楣。车后的钢板门扇费劲地闩上了--开车!
当然,在quot;乌鸦车quot;里连续乘坐几个小时是少有的事,经常只有二三十分钟。但是这半小时就能把你摇晃散架,把你骨头压断,把你身子挤扁。如果是高个儿,头还得窝着,--大概一定在回想着舒适的quot;泽克车厢quot;吧。
quot;乌鸦车quot;还意味着一次洗牌--新的相逢,其中印象最鲜明的当然是和盗窃犯的相逢。也许你未曾有过跟他们同乘一间包房的缘分,也许将来即使在递解站里也不会把你们放进同一间监室,但是此时此地你是被交给他们摆布了。
有时候拥挤到这种程度,连盗贼们也不好做手脚。你们的腿和胳臂钳在别人身体与背囊的夹缝甲、好像戴上了大枷。只有车子经过坑坑洼洼的地面,把所有的人都甩起来,好像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的时候,你们的四肢才能换换位置。
有时候松动一些。盗贼们在半小时之内就有办法把所有人的行囊的内容都检查一遍,把quot;杆菌quot;(好吃的食物)和较像样的quot;破烂quot;(衣服)统统收归己有。主要是你那些怯懦的和识时务的考虑(你仍然认为主要的敌人和主要的事业还在前面的什么地方,所以你必须为此保全自己的身体,结果你就一点一滴地开始丧失着自己的不死的灵魂)阻止着你去和他们格斗。如果你抡起拳头去跟他们拼,那么你的肋骨之间准会吃上几刀。(不会进行侦查,即便侦查,他们也不会吃亏:顶多让他在递解站里暂时刹车,不再往远地劳改营遣送就是了。你们也会同意:社会亲近分子和社会异己分子之间发生格斗,国家是不能站在后者一边的。)
国防航空化学建设后援会官员退休上校卢宁一九四六年在布蒂尔卡监室里说了一件事:三月八号,在由莫斯科市法院解赴塔干卡监狱的途中,一群盗窃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