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突然看见一扇大门，我们驶进了这家庄院。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生怕父亲发怒，怕他责怪我这次不得已又返回到父母庇荫之下，怕他责怪我故意将他的教导当作耳边风。我心中忐忑，跳下雪橇，抬头一看：母亲站在台阶上迎接我，愁眉苦脸。quot;轻点，quot;她对我说，quot;你爹病危了，想跟你诀别。quot;我吓坏了，跟着她走进卧室。房间很暗，床边站了好些人，一个个面带愁容。我轻轻移步到床前。母亲掀开帐子说：quot;安德列·彼得洛维奇！彼得鲁沙来了。他听到你生病以后就掉转头往回赶。你给他祝福吧！quot;我跪下，睁大眼睛注视着病人。怎么回事？……床上没有我父亲，却躺着一个黑胡须的汉子，他笑逐颜开地瞅着我。我摸不着头脑，回过头问母亲：quot;怎么回事？他不是爸爸？凭哪一条我要这个庄稼汉给我祝福？quot;quot;反正一样，彼得鲁沙！quot;母亲回答，quot;他是你主婚父亲，吻他的手吧！让他给你祝福……quot;我不干。这时，那汉子从床上一跃而起，从背后拖出一把斧头来，朝四面乱砍。我想逃……但跑不动。房间里尽是死尸，我磕磕碰碰撞上了一具具尸体，在一滩滩血泊中间滑溜过去……那个吓死人的汉子爱抚地叫唤我，说道：quot;别怕，过来！让我给你祝福……quot;我害怕，感到迷惑……突然我惊醒了。马站住了，沙威里奇抓住我的手说：quot;下车吧，少爷！我们到了。quot;

    quot;到了哪儿？quot;我问，抬手擦眼睛。

    quot;到了客栈。上帝保佑！咱们差点儿撞上了院子的栅栏了。

    下车吧，少爷！快下来暖和暖和。quot;

    我下了雪橇。暴风雪还在继续，不过势头已经减弱。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店主在大门口迎接我们，提一盏马灯，领我进了正房。这间房子很小，但却很干净，点了一枝松明。墙上挂着一杆长枪和一顶高高的哥萨克皮帽。

    店主人是个雅伊克哥萨克，看样子，六十来岁，气色很好，身体健旺。沙威里奇手捧食品盒随后进来，他拿来火，要烧茶。我从来没有象此刻这样想喝茶了。店主人出去张罗去了。

    quot;那个向导在哪儿？quot;我问沙威里奇。

    quot;这儿，大人！quot;一个声音从我头上回话。我抬头一看，但见高铺上一部大黑胡子、两只闪烁的眼睛。

    quot;怎么，老兄，冻坏了吧？quot;

    quot;叫咱家怎地不冻坏？只穿一件粗呢袄子哩！本来还有件羊皮褂子，可隐瞒真情倒是罪过，昨晚押给酒店老板了。原以为冷得不厉害。quot;

    这时店主人进来，捧了个热气腾腾的茶炊。我请向导也来喝杯茶。那汉子从高铺上下来。他的仪表我觉得非常出色：四十岁左右，中等身量，精瘦，宽肩膀，一部大黑胡子，中间偶有几根白丝，一双大眼睛很灵活，炯炯有神。脸上的表情，看了令人着实非常愉快，但又带点狡诈味儿。头发剃成一个圈，穿一件粗呢短褂子和鞑靼人的肥大的灯笼裤。我端杯茶递给他，他抿了一口，皱起眉头。

    quot;大人！请做做好事，叫杯酒来吧！咱家哥萨克可不惯喝茶。quot;

    我乐意满足他的要求。店主人从橱子里取出一个大酒瓶和一只大杯子，走到他跟前，盯住他的脸：

    quot;哎嘿！quot;店主说，quot;你又到我们这边来了！你从哪儿来？quot;

    向导意味深长地使眼色，用顺口溜回话：quot;飞进菜园子，啄啄大麻子，婆婆扔块小石子——没有打中。得了！你们的人怎么样了？quot;

    quot;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