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指的胎记,形状越来越像地图上的台湾海峡,而他正在用那根手指搅拌汤勺,划出细碎的涟漪。
你父亲...陈立平工程师,对吧她突然开口,看见他的手顿在碗沿。窗外的雨幕中,一辆绿色邮车驶过,车身上两岸通邮的红色标语被雨水冲淡。
陈默抬头,瞳孔里映着店内暖黄的灯光,像两节即将熄灭的火车头灯。你父亲是林明远司机,1996年在杏林站失踪。他的声音很低,像在念一份尘封的档案,我父亲三年前去世前,总在梦里喊他的名字。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1996年那个暴雨夜,父亲出门前接的电话里,就有个姓陈的声音。她摸出父亲的工作证,金属扣在桌面磕出轻响。陈默的目光落在封面上,喉结滚动:这个编号...和我父亲的工程图纸编号一样。
他打开公文包,牛皮笔记本的内页哗啦散开。林夏屏住呼吸——那是幅手绘的中国铁路地图,每个火车站都标着日期:北京西站1996.1.21,广州南站1999.12.28,还有用红笔圈住的厦门北站(规划中)2007.11.28。在拉萨站旁边,用铅笔写着:等一个人。
这些日期...
新车站的竣工日,或者...陈默的指尖滑过西安站,停在1999.2.16的日期上,重要的相遇日。他抬头看她,睫毛上沾着雨水,比如今天。
林夏的后颈泛起凉意。她想起除夕捡到的车票背面,那列穿越集美学村隧道的蒸汽机车——集美正是她父亲最后出现的地方。她摸出那张剪报,陈立平与父亲的合影在水汽中微微卷曲,两个男人的手交叠着指向远方,背景是刚竣工的跨海铁路桥。
你为什么要去西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车票上原本写的是台北,对吗
陈默猛地抬头,汤勺掉进碗里,溅起的花生汤烫到他手腕。他迅速扯过餐巾纸擦拭,却在袖口扯开一道口子——里面露出的不是纱布,而是张折叠的诊断书,抑郁症三个字刺得林夏眼眶发酸。
1993年,你父亲和我父亲负责厦门铁路扩建工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老旧的铁轨摩擦声,有人用货运列车走私电子产品,通过香港转运到台湾。他们想拉我父亲入伙,被拒绝了。
雨势突然变大,骑楼外的电瓶车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林夏想起母亲临走前撕碎的账单,二十万港币的汇款单,收款人一栏写着香港某贸易公司。父亲说那是朋友的生意,现在想来,那些朋友大概就站在这张合影里。
1996年那晚,你父亲是去和走私团伙做最后了断。陈默从钱包里抽出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她父亲的字迹:小陈,他们要走Z307次列车,车头编号...字迹在末尾被划破,像道仓促的刹车痕。
Z307次林夏摸出工作证里掉出的车票,票面赫然印着这个车次,日期正是今天。陈默的瞳孔骤缩:这是辆幽灵列车,用报废车头临时拼凑的,专门跑走私线路。1996年那晚,它本该从杏林站出发,却在隧道里消失了。
窗外传来K290次列车进站的广播。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胎记压在她虎口的老茧上,像两块终于拼合的铁轨碎片。跟我去拉萨吧。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青藏线需要摄影记录,而我...需要一个能看懂这些地图的人。
林夏望着他公文包里露出的拉萨站手绘,站台旁画着株格桑花,花瓣数正好是十三片——那是她父亲失踪时的年龄差。她想起昨晚整理父亲遗物时,在火车模型里发现的半截车票,票面印着基隆-花莲,日期是1949年。
好。她听见自己说,雨水顺着骑楼的瓦当滴落,在地面砸出圆形的水洼,像无数个即将曝光的镜头。陈默笑了,左眉的痣皱成小团,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雨珠。这时,林夏才发现他无名指的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