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定睛望去,车头编号的1234在火光中竟变成1949,每个数字都由无数张车票拼成。她突然想起父亲的工作证编号,正是1949,而陈立平的工程图纸编号...是1234。
他们用报废车头的编号,拼出了年份。陈雨的眼泪滴在铁轨上,1949年,我爸和林叔的父亲,就是坐着这样的火车,从基隆来到厦门...
蒸汽机车越来越近,林夏抓起黑匣子存储卡,拉着陈默往铁门跑。陈雨突然推开他们,掏出腰间的手榴弹:走!去拉萨找阿妈,她知道梅花帮的老巢!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时,林夏已经冲过铁门。她回头,看见陈雨在火光中举起右手,手腕上的刺青梅花正在燃烧,变成灰烬般的白色。陈默的脸贴在她肩头,温热的血渗进她的衬衫,染出朵鲜红的花。
隧道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爬上杏林站的站牌。林夏摸出相机,三张胶片已经拍完,最后一张的成像还未显影,但她知道,那上面会有陈雨燃烧的刺青,和Z307次车头逐渐消失的编号。
陈默在她怀里动了动,低吟:拉萨...阿妈...林夏望向远方,青藏线的方向有列火车正在爬升,车头的灯光刺破晨雾,像父亲生前常说的火车头的眼睛。她握紧存储卡,里面藏着两代人的秘密,而他们的下一站,是布达拉宫前的雪,和永远不该被遗忘的铁轨。
5
格桑·布达拉宫的双重曝光
拉萨的阳光像碎银般砸在雪域宾馆的雕花窗棂上,林夏摸着胀痛的太阳穴,看着镜子里两颊的高原红,像被曝光过度的胶片。陈默躺在隔壁床,额头上敷着湿毛巾,左眉的伤口缝了三针,疤痕像道新生的铁轨,斜斜划过他苍白的脸。
林小姐,阿妈想见你。穿藏袍的小护士推开房门,手里端着酥油茶,她一直在念基隆七股这些地名。
走廊尽头的病房飘来线香味道,陈默的母亲坐在窗边,手里转动着转经筒,藏银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幽光。林夏凑近时,看见镯子内侧刻着基隆林氏四个小字,和她外婆的陪嫁镯子款式一模一样,只是内侧刻的是厦门苏氏。
囡仔,坐。老人用闽南语开口,声音像被风沙磨过的铁轨,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十年。她从枕头底下摸出张泛黄的照片,塑料膜包裹着的全家福里,陈立平穿着铁路制服,怀里抱着襁褓中的陈默,旁边站着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卷发垂在肩头,嘴角含着笑——那是林夏母亲二十岁的模样。
林夏的指尖刺痛,相机从脖子上滑落,镜头盖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她是...
你阿母和我阿平,本是基隆港的青梅竹马。老人往火盆里添了块柏枝,烟雾里飘出松木香气,1949年,你外公跟着国民党退到台湾,我阿平的阿父是铁路工人,带着全家躲进厦门。你阿母后来偷偷坐船来找他,却被梅花帮的人盯上...
窗外传来火车驶过的轰鸣,不是青藏线的动车,而是老式蒸汽机车的节奏。林夏想起昨夜在急诊室,陈默昏迷中抓住她的手,用日语喊お姉ちゃん(姐姐),而她母亲的日语昵称,正是ゆい(Yui)。
阿妈,黑匣子...她掏出存储卡,老人却摇头,指向床头柜上的牛皮笔记本——正是陈默在杏林站掉落的那本,封面上多了道新的划痕,像道闪电。
密码在格桑花里。老人翻开内页,林夏惊呼出声——里面夹着她父亲失踪前寄给陈立平的信,信纸边缘有火烧的痕迹,勉强辨认出七股盐田集美隧道的字样。信的末尾画着朵格桑花,花瓣数是十三片,和陈默手绘的拉萨站图一模一样。
布达拉宫方向传来悠长的法号声,林夏回到房间时,陈默已经醒了,正盯着天花板上的藏式彩绘。胶片...他哑着嗓子伸手,腕间的银镯滑到手肘,露出内侧刻的雨字——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