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色里,第一缕春风拂过方闻舟偷偷系在我腕间的海棠绢帕,上面用金线绣着句未写完的诗:愿逐月华流照君。
方闻舟的怀抱带着硝烟与血气的滚烫,他染血的指尖拂过我颈间被殷裴勒出的瘀痕,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声。
城楼下宋时欢的尖啸戛然而止,焦糊味混着春风卷上丹墀。
我望着父亲手中那卷《谏逐客令》,突然看清他玉带钩上沾着一点朱砂——与诏狱死囚的镣铐同色。
锦书!母亲扑上来时,八宝斋特制的安神香从她袖袋散出。
前世我饮鸩前,宋时欢便是用这香气掩盖了毒药的味道。
我反手扣住母亲手腕,她保养得宜的皮肤下,一道陈年刀疤正硌着我指尖。
永昌帝的咳嗽声打破死寂:魏卿...这卷《谏逐客令》...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盯着父亲,龙椅扶手的暗格弹开半寸,露出淬毒的弩箭寒光。
方闻舟突然单膝跪地:陛下!东宫余孽已围困玄武门!
他捧出的虎符沾着新鲜血渍,正是三日前父亲上交的那枚。
我瞳孔骤缩——前世方闻舟正是持这枚虎符调兵救我,最终被乱箭射杀在玄武门前。
宫门轰然洞开时,黑压压的箭镞映亮暮色。
为首将领的面甲突然坠落,露出我乳兄丁淮的脸!他手中长枪直指方闻舟:乱臣贼子劫持首辅,杀!
淮儿住手!母亲的惊呼被箭雨撕裂。
我眼睁睁看着方闻舟旋身将我护在怀里,三支透甲箭穿透他肩胛。
温热血珠溅在我眼皮上时,父亲突然夺过禁军佩刀劈向丁淮——
刀锋却在最后一寸偏转,削断了丁淮束发的银簪。
散发覆面的青年将领僵在原地,露出颈后火焰形胎记。
父亲的手在抖,那胎记与母亲锁骨下的一模一样。
丁家军听令!母亲的声音响彻宫门,她撕开繁复宫装,内衬竟是一身玄铁软甲:魏相虎符在此,诛杀叛军!
虎符在火光中裂成两半,露出内里鎏金底衬。
我忽然想起八宝斋那只螺钿妆匣——原来母亲日日把玩的妆匣夹层里,藏着调遣丁家私兵的真虎符!
混战中我搀着方闻舟退至角楼,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探进我袖袋,摸出那盒早已凉透的杏仁酪:...下回...别放化功散了...他咳着血笑,将酥皮里藏的密信塞进我掌心。
信是父亲笔迹:淮儿乃丁氏遗孤,太子以蛊控之。
墨迹在血迹下洇开:为父假意投诚,实毁其蛊引于皇陵。
玄武门火光大盛时,我看见父亲的白玉笏板贯穿丁淮胸膛。
母亲抱着濒死的青年跪在血泊里,发间金累丝蝴蝶簪振翅欲飞——那机关里藏的化铁水正顺着簪尾滴落,融化了丁淮心口蠕动的蛊虫。
永昌帝的弩箭最终射穿了最后一名叛军。
老皇帝瘫在龙椅上喘气时,方闻舟突然握着我的手高举:臣请陛下赐婚!
他掌心的茧子磨着我腕间海棠绢帕,帕角金线在火光中明灭:魏姑娘袖中的火药方子,足够炸平十个东宫。
我怔然摸向袖袋,触到方闻舟昨夜塞进来的火器图。
父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我从未见过的惊痛——他早知太子在八宝斋对面埋了火药,却宁可亲手弑杀养子也不让我涉险。
我跪在魏府祠堂。
母亲将丁淮的牌位放进暗格,忽然转身掐住我下巴:你重生那日我便知道。她指尖点着我眉心血痣:这朱砂是丁家秘药点的,死过一次才会泛金。
父亲在门外阴影里咳嗽:宋时欢的琉璃塔...底下埋着火药引线...
他递来的城防图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