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几行熟悉的、方方正正的钢笔字迹,清晰地映入眼帘:
致
林薇:
愿这些字句,曾在你不知晓的时光里,为你遮挡过些许风雨。
周屿
字迹是周屿的,那工整的、带着理科生克制感的笔迹,她认得。日期标注着是他们相识的第三年春天。
林薇的心跳像是漏掉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她的胸腔,发出沉闷的回响。她捧着诗集的手指尖冰凉。第三年春天……那正是毕业前夕。那个他缺席了晚宴的春天。
一种巨大的、混杂着震惊和某种呼之欲出的预感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屏着呼吸,指尖有些僵硬地,一页一页,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书页。
诗集本身是再普通不过的选集。然而,在书页的空白处,在字句行间的缝隙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另一种字迹!同样是周屿的笔迹,却与扉页的工整截然不同。这些字迹时而流畅飞扬,带着一种奔涌的情感;时而凝滞艰涩,笔画间透着挣扎;更多的时候,是细密而专注的抄写,仿佛要将每一滴心血都灌注进去。
那不是笔记,不是评论。那是一首又一首完整的、崭新的诗!
有些诗,她认得。是当年她桌面上摊开过的那些诗人的作品——聂鲁达的《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片段,顾城的《远和近》……周屿将它们一首首,一字不落地抄录在空白处,字迹紧挨着印刷的原诗,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而更多的,是她从未见过的诗句:
图书馆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你指尖翻过的书页,是我整个宇宙的潮汐。
演算纸上的公式是冰冷的迷宫,答案只有一个方向,通往你低垂的侧影。
樱花落尽的季节,沉默是唯一的语言,怕一开口,惊散了这偷来的时光。
……
一行行,一页页。那些隐秘而炽热的句子,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浆,此刻通过他早已冷却的笔尖,滚烫地喷涌出来,灼烧着林薇的眼睛。她的指尖划过那些墨迹,仿佛能触碰到书写时指尖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原来……原来物理课本下藏着的,不只是这本诗集,更是这样一座为她一人建造的、无声的诗歌花园!原来那些飘忽的、被她归于默契的目光背后,竟是这样深重而沉默的惊涛骇浪!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她吸了吸鼻子,胡乱用手背抹了一下,继续急切地翻动书页。那些诗句如同沉默的洪流,冲击着她,几乎要将她淹没。翻到诗集大约三分之二的地方,一张对折的、泛黄的纸张,从书页间悄然滑落,飘到了桌面上。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放下诗集,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张纸。纸张很薄,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和纸张久放的脆弱感。她慢慢将它展开。
是一张诊断报告单。顶端的医院名称清晰可见。病人姓名:周屿。诊断结论那一栏,几个冰冷而残酷的印刷体汉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瞳孔: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日期。白纸黑字,刺目无比:20XX年3月15日。
林薇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日期,大脑一片空白。20XX年3月15日……是他们相识的第三年春天。是他们大三的下学期。樱花即将再次盛开的时节。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咖啡馆窗外。深秋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霓虹闪烁的世界。她的思绪却疯狂地倒流,逆着时光的河流,冲回那个遥远的春天。
她想起来了!
就是从那个春天开始,图书馆角落的那个身影,变得不稳定了。他出现的次数明显减少。偶尔出现,脸色总是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做题时眉头蹙得更紧,有时会长时间地按着太阳穴,或者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