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屿的等身照片,胸口位置被烟头烫出密密麻麻的洞。
角落里堆着几十个药瓶。
……
西双版纳的雨季来得突然。
我站在画廊门口,看着那个穿黑T恤的男子给游客签名。他的左手灵活地转动钢笔,在画册扉页留下只单翅鸟。
他头也不抬地说∶
新系列叫《自由落体》
墙上挂着的全是单色速写:坠落的鸟,下落的树叶,融化的雪山顶。
没有一幅画太阳。
雨势渐大,游客们挤进画廊躲雨。
顾屿现在化名于谷,正靠在窗边点烟,火光映亮他眼角的细纹。
他知道你在这儿我问他。
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不知道。
……
精神病院的访客登记表已经泛黄。
护士翻找许久才抽出林深的档案:402室……不过今天不是探视日。
走廊尽头的活动室里,一个颧骨凸出的男人正在画水彩,他专注地涂抹着天空的蓝色。
林先生进步很大。护士小声说,上个月开始能睡整觉了。
画纸上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海,海上漂着艘小船,船尾站着个没有面孔的人影。
我放下带给他的新颜料,转身时碰倒了画架。
小心!林深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护住那幅画。
窗外开始下雨。
402室的窗户正对着一面空墙,墙上用炭笔画了座灯塔,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
回程飞机上,我翻开顾屿最新的画册。
最后一页是幅未完成的作品:两只鸟站在悬崖边缘,一只断了左翅,一只断了右翅。
它们背后是正在崩塌的灯塔,面前是无底深渊。
画名叫做《最佳距离》。
云层之上,阳光刺得眼睛发疼。
我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清晨,顾屿站在货运站台的样子,眼里有我们都没看懂的东西。
不是希望。
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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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深渊的终
林深的讣告刊登在报纸第三十七版。
我剪下那则豆腐块大小的公告,夹进画册里。
死亡原因写着心力衰竭,但知情人都明白,是那些年囤积的药物终于蛀空了心脏。
葬礼日期下方有行小字:谢绝花圈,捐赠请至心理健康基金会。
多么讽刺。
那个以顾屿名义成立的机构,最终埋葬了它的缔造者。
……
在我整理房间旧物时,从书架顶层坠落一本蒙尘的笔记。
扉页印着干预伦理案例集,内页却贴着康复中心的门禁卡碎片、货运站监控截图、以及二十三张明信片……
而在治疗失败分析的标题下,只有一句潦草的话:
我们都在扮演上帝,而病人死于剧本。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当年顾屿站过的位置。
那个湿透的夜晚,他塞给我的柠檬派在雨中塌陷的画面,此刻异常清晰。
……
画廊寄来最后一份展讯。
《自由落体》系列加展了终章:一幅名为《余烬》的巨幅油画。
画面中央是沉入深海的手,腕骨处缠绕着水草与电线,指尖却托着一粒微弱的荧光,细看竟是半融的安眠药胶囊。
新闻稿写道:艺术家于谷宣布封笔,所得款项将捐建澜沧江沿岸灯塔。
我盯着灯塔二字,想起精神病院402室窗外的涂鸦,想起货运站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