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代学生。第一排坐着1960年代村小的学生,如今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中间是1980年代县中学的学生,正处在事业巅峰期;后排则是师范学院待过的青年教师,现在不少已是校长、教授;最边上还站着几个穿校服的少年——那是孙辈们带来的学生代表。
我这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刘贵友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把知识的火种传下去。他举起那本《数学千题详解》的复制本,封面上还保留着当年的油渍和指印,这是我用割草钱买的第一本书,现在它值多少钱
台下寂静无声。老人突然提高嗓音:无价!因为它改变的不只是我的命运,还有在座各位,以及你们的学生、孩子的命运!掌声如雷,当年的学生李铁牛已经七十六岁,抹着眼泪喊:刘老师,俺孙子今年考上太原理工了!
座谈会结束后,区政府宣布成立刘贵友教育基金,专门资助贫困学生。老人当场捐出了毕生积蓄二十万元,他的三个研究生孙辈也各自捐出奖学金。令人意外的是,当年村小的学生们自发组织捐款,连九十岁的王婆都让孙子扶着来捐了卖鸡蛋攒的五百块钱。
这哪是钱啊,刘贵友摩挲着捐款名单上那些熟悉的名字,这都是沉甸甸的心。
8
病房课堂
2019年冬天,刘贵友因肺炎住院。主治医生恰好是他当年在村小教过的学生马春生,如今已是市医院副院长。VIP病房的申请单被老人坚决退回:普通病房就行,别搞特殊。
他的病床边很快成了临时课堂。来看望的老师带着教案请他指点,学生拿着作文本求批改,连护士都趁交接班来请教孩子教育问题。临床住着个辍学打工摔断腿的少年,整天抱着手机打游戏。刘贵友让孙子送来初中课本,每天输液时就给少年讲题。
您老歇歇吧。护士长心疼地劝道。老人却笑着指指心电图:你看,讲课的时候这条线最平稳。果然,每当讲到鸡兔同笼问题,他的血压、血氧指标都会奇迹般好转。马春生查房时摇头感叹:老师这是把教书刻进DNA里了。
春节前出院时,那个辍学少年突然跪在病床前磕了三个响头:刘爷爷,等我腿好了就回学校!老人从枕头下摸出本《数学千题详解》送给他,扉页上新题了一行字:知识是路,能走到最远的山。
9
最后的教案
2020年疫情期间,刘贵友家的客厅变成了在线教育直播间。八十四岁的他戴着老花镜,在孙子协助下开网课教村里孩子数学。最初只有十几个学生,后来口口相传,高峰期有上百人同时在线。
这道题咱们换个思路。他对着手机摄像头举起草稿纸,手上的老年斑清晰可见,就像割麦子,横着割不顺,就竖着试试。评论区立刻刷起懂了的留言。有家长发弹幕:刘老师,您比网红还会讲!
网课持续了整整118天,直到疫情缓解。最后一节课,老人特意换上那件藏蓝色的中山装,胸前别着军功章和人民教师徽章。他没讲数学题,而是给孩子们看当年村小的照片:漏雨的教室,纸糊的窗户,孩子们冻裂的手握着铅笔。
现在你们有平板电脑,有塑胶操场,镜头前的银发微微颤动,但学习的道理没变——他举起那本早已翻烂的《数学千题详解》,不会就学,不懂就问,一天进步一点点。
课后统计,这期间有六个厌学少年重返网课,三个高三学生考上大学,还有个单亲妈妈通过听课辅导孩子提高了二十分。镇教委送来感谢状时,老人正戴着氧气罩改孙子的博士论文,红笔批注写得比论文页码还多。
10
麦穗沉沉
2022年麦收时节,刘贵友在曾孙女的搀扶下来到村头麦田。金黄的麦浪翻滚,远处联合收割机正在作业。他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