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说你代父兄出征,可是我朝自古没有女子带兵的先例。
臣妇,可以扮作男子,臣妇在家中时便和父兄一起校练,兵书于臣妇而言已经是烂熟于心,论天资,兄长不及我。我跪在冰冷的地上,挺直着脊背,自信的说道。
况且,如今朝上并没有人敢应战,皇上为何不搏一搏。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记忆仿佛被带到久远的时候,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朝堂上慷慨陈词、意气风发的镇远侯。一股深重的疲惫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苏氏,
老皇帝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悲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战场……非儿戏。
臣妇知道。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臣妇生于将门,长于边塞。父兄遗志,未敢一日或忘。今北疆危急,社稷动荡,臣妇虽为女子,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之理!恳请陛下,念在臣妇父兄一生为国尽忠、马革裹尸的份上……给臣妇一个机会!
我重重地、以额触地。
臣妇苏云昭,愿立军令状!此去北疆,若不能退敌,甘受军法,死而无怨!若侥幸得胜……只求陛下,允我……和离!
老皇帝沉默了,他布满皱纹的眼皮低垂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龙椅扶手。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殿外呼啸的风雪声,如同鬼哭。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老皇帝终于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罢了……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的苍凉,朕……准了。
老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目光复杂地落在我身上:传朕旨意:宁王妃苏氏,感念国难,心忧社稷,连夜自请前往归安寺,为国祈福三月!期间,一应人等,不得打扰!
臣妇……谢主隆恩!我再次深深叩首。
当皇上身边的公公来宁王府宣读圣旨的时候,喻珩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彻底地,无法挽回地失去。巨大的恐慌让他接完圣旨之后急匆匆的来到我的房间,看到我正在收拾行李的动作,平复下心情,冷淡的开口:既然是圣旨让你去,那么你就好好的为国祈福。
我点了点头,在他离开后将我写好的和离书交给小翠,让她在捷报传亦或者我身死的时候亲手交到喻珩的手中。
收拾好东西,小翠便替我去了归安寺,而我跨上准备好的千里马朝着北疆一路飞驰。
6
北疆的风,是带着血腥味的刀子。
我站在朔风城的残破城楼上,身上沉重的玄铁铠甲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冰冷的金属紧贴着里层的棉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又冻硬。我脸上涂着厚厚的防冻药膏和尘土,只露出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远方天际线上卷起的滚滚烟尘。匈奴人的狼头大纛,在昏黄的风沙中若隐若现,带着嗜血的压迫感。
我不再是宁王府那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孤女王妃。我是苏将军,一个凭空出现在北疆战场、手持镇远侯府虎符、被皇帝秘密委任的监军。起初,那些在尸山血海中存活下来的骄兵悍将们,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监军嗤之以鼻,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轻蔑。
监军呵,怕是来抢功的吧或者……是哪个贵人塞进来镀金的
镇远侯府的虎符侯爷和世子都……他是哪来的人,拿着虎符算什么
质疑的声音在营地里私下流传,甚至有人故意在我巡营时摔摔打打,眼神挑衅。
我沉默以对,既不辩解,也不以权势压人,只是默默地做。白日里,我拖着沉重的铠甲,深一脚浅一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