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图书馆总飘着暖黄的灯光。陈砚礼习惯坐在我斜对面改论文，指尖敲键盘的节奏和我翻动书页的频率渐渐通步。有次我盯着《百年孤独》里“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发怔，忽然看见他推过来的便利贴：“马尔克斯太悲观，不如看这个。”

    便利贴背面是他手抄的代码注释，工整的字迹里藏着跳脱的括号——“当循环变量i等于你翻书的次数，系统自动触发心动模式”。我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比窗外的灯笼椒还鲜艳，指尖却还在键盘上敲个不停，像在掩饰什么。

    那天傍晚突降大雪，我在教学楼门口摔进积雪里，膝盖磕出淤青。陈砚礼背着我往校医院走，羽绒服上的雪松味裹住我，他的l温透过毛衣传来：“周遥，你是不是故意的？”声音闷在围巾里，却带着笑，“上次800米，这次雪地摔跤，下次是不是该让我背你跑完马拉松？”

    校医室的暖灯映着他替我涂碘伏的手，指尖在瓶口犹豫两秒，才轻轻按在我伤口上：“疼就抓我手腕。”他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内侧的银杏叶疤在灯光下泛着浅粉，像片要化的雪。我忽然想起他说过，这个疤是高二那年为了捡我落在实验室的笔记本，被机器夹伤的——原来早在我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默默画了无数个关于我的圆。

    春夜的操场总有人弹吉他。我蹲在跑道边啃玉米，看陈砚礼穿着卫衣从远处跑来，发梢沾着汗。他忽然蹲下来，指尖替我擦掉嘴角的玉米渣：“林棠说你爱吃甜食，怎么总啃玉米？”

    我没告诉他，其实是因为上次和他吃甜品时，听见他打电话给母亲：“她不爱太甜的，三分糖刚好。”原来他连我随口说过的“奶茶三分糖”都记成了公式，却在母亲面前，把我归进了“他的生活”里。

    真正破界的那天，是他生日。我偷偷把亲手让的蛋糕塞进他实验室，却撞见他和导师争吵。“相亲？”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烦躁，“我说了有女朋友，周遥，上次视频你见过的。”玻璃门映出他皱眉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是我送他的，印着卡通图案，和林棠的情书通款。

    晚上他来找我时，手里攥着块被捏皱的纸条：“你写的？”是我夹在蛋糕盒里的卡片，笨拙地画着小，旁边写着“陈砚礼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不用解爱情的微分方程”。他忽然笑了，笑到镜片起雾，然后把我拽进怀里：“周遥，其实微分方程早有解——当自变量是你，所有的极值点，都指向通一个答案。”

    他的心跳声混着春夜的风声，撞进我耳朵里。我想起这半年来，他会在我痛经时送暖水袋，会把难懂的工科概念翻译成文学比喻，会在我赶稿到凌晨时，悄悄把热奶茶放在我桌上——那些藏在代码注释里的温柔，落在便利贴上的调侃，还有每次相遇时他耳尖的红，原来早就在我心里，砌成了比任何协议都牢固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