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指尖捏紧帕子,帕角绣着半朵莲花,正是药铺掌柜抽屉里那枚银戒的纹样:民妇愚钝,只知夫君常说‘海运艰险’,却不知竟牵扯到……
牵扯到枢密院宋慈突然打断,将密信拍在案上。周氏瞳孔骤缩,帕子上的莲花被指甲抠出毛边,却仍强作镇定:大人说笑了,民妇一内宅妇人,岂知官场事
好个内宅妇人。宋慈起身绕过竹帘,目光落在她左腕上——玉镯下露出半道疤痕,形如刀伤,绍兴五年,李记绸庄大火,七岁的你躲在米缸里,被凶手砍伤手腕,对吗
周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怒,转瞬又化作悲戚:大人既知旧事,可知我李家为何遭此横祸父亲说,他撞见了不该见的交易……海运、精铁、还有枢密院的人。她忽然抓住宋慈衣袖,帕子上的檀木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求大人为我夫报仇,也为二十年前的灭门案做主!
午后,赵捕头在周府西厢暗格里找到半卷残稿,纸页间夹着晒干的曼陀罗花——那是提炼乌头毒的引子。残稿末尾画着艘货船,船头刻着李记二字,正是二十年前李家绸庄的商船纹样。
大人,密信上的枢密院大印,是假的。赵捕头忽然想起管家刘安的安神丸,卑职查过,那药丸里掺了曼陀罗粉,与孙老爷酒中的乌头毒相克,常人服之无事,可若中过牵机毒……
暮色漫入县衙时,宋慈望着周氏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五听法中的目听——当他提到李记商船时,周氏睫毛颤了三下,那是刻意掩饰的慌乱。赵捕头递来验毒结果,孙老爷酒中的乌头毒,竟与周员外体内的牵机毒,出自同一药炉。
深夜,宋慈在验尸房重审周员外的骨殖,银针刺入枕骨时,竟挑出半粒细小的珍珠——那是周氏头上金步摇的坠子。窗外,漕帮的灯笼在河面摇曳,映得验尸房的窗纸忽明忽暗,仿佛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从未真正熄灭过。
他忽然想起周氏在乱葬岗说的话:害我全家者,周、孙、李。如今周、孙已死,剩下的那个李,究竟是枢密院的李大人,还是藏在暗处的另一个李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如同悬在钱塘县上空的一把刀,等着剖开最后一层真相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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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漕帮暗涌
入夏的钱塘河面上浮着薄雾,漕帮舵主的画舫在芦苇荡里晃了三晃,舱门才吱呀打开。宋慈踩着湿滑的踏板上船,便见舵主斜倚在虎皮椅上,指间烟袋锅明灭:提刑官深夜造访,可是为了周氏那婆娘
舱内熏香混着河水腥气,宋慈指尖划过桌沿——漆面下刻着漕帮特有的水波纹暗记。舵主吐了口烟,身后屏风转出个戴斗笠的汉子:我这二弟,上月亲眼看见周氏往漕帮货船搬木箱,箱子落地时响得像铁器相撞。
斗笠下的左眼缠着纱布,正是漕帮二当家。他解下腰间革囊,倒出几粒浑圆的珠子:这是从周府暗渠捞的,卑职认得,是西域精铁熔铸的箭头胚子——枢密院的走私货,向来走咱们漕帮水路。
子时三刻,宋慈扮作码头脚夫,跟着运货队伍混入仓储区。月光透过竹席缝隙,照见周氏正与个穿玄色披风的人耳语,木箱上的李记绸庄旧漆被新刷的周记盖住——正是二十年前李家商船的同款烙印。
动手。玄色披风者挥手间,屋顶窜下数名杀手,刀刃泛着幽蓝——是淬了乌头毒的薄刃。宋慈旋身避开,袖中银针飞射向对方手腕,却见杀手们竟个个惯用左手,与二十年前灭门案凶手的刀痕吻合。
千钧一发之际,漕帮大当家率人破窗而入,船头铁锚砸在木箱上,溅出火星——箱内果然藏着未完工的兵器。枢密院侍郎李之谦,你好大的胆子!大当家扯下玄色披风,露出官服上的飞鱼纹样,二十年前灭李记满门,如今又借周氏之手杀人灭口!
李之谦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