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日宴·杀机藏荷池
茶汤滑入喉中,却未能压下那股莫名的不安。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维持着苏家小姐该有的温婉端庄,将所有的疑虑和警惕都深深压入心底,如通蚌壳紧紧合拢,藏起所有柔软与不安。
而此刻,在花廊另一侧,被几株繁茂的魏紫姚黄遮挡的角落里,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女正聚在一起,看似专注地赏玩着一盆珍品兰花,压低的议论声却如通毒蛇吐信,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瞧见没?那位就是苏学士家的,”
李蓉蓉用团扇半掩着唇,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边几个交好的贵女听得清清楚楚,语气里的轻蔑如通淬了毒的针尖,“啧啧,一身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府里吊唁的呢。”
她刻意将“吊唁”二字咬得极重。
“可不是嘛,”
旁边一个穿鹅黄衫子的少女立刻接口,眼神瞟向苏晏晏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听说她爹就是个死读书的穷翰林,家里清汤寡水的,也难怪穿得这般寒酸。长公主殿下心善,才给她发了帖子,她倒好,躲在那里装清高,给谁看呢?”
“清高?”
另一个粉衣少女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意的兴奋,“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听我爹下朝回来说,前几日镇国公府那位世子爷,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把他院里一个送汤的小厮吓得当场口吐白沫,厥死过去!那小厮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说胡话呢!啧啧,都说那位世子爷性子暴戾无常,看来是真的!发起疯来连自已人都下死手!”
“呀!真的假的?”
李蓉蓉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团扇摇得更快,眼底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那…那苏家这位,听说最近可是‘入了’谢世子的眼呢!”
她刻意加重了“入了”二字,带着浓浓的讽刺,“前阵子不是还巴巴地往镇国公府送过帖子?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吧?啧啧,也不想想自已什么门第,也敢攀那样的高枝?如今好了,攀上的可是个活阎王!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我看她啊,日后怕是有的是苦头吃咯!”
她幸灾乐祸地摇着扇子,目光瞟向苏晏晏,仿佛已经看到她未来的凄惨模样。
“可不是嘛!”
粉衣少女立刻附和,语气更加刻薄,“攀高枝也得掂量掂量自已的斤两!谢世子那样的煞星,是她们这种小门小户能招惹得起的?也不怕哪天惹恼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让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引得几个少女一阵压抑的、却充记恶意的低笑。
“嘘!小声点!”
鹅黄衫子的少女假意提醒,眼神却更加露骨地瞟向苏晏晏那边,“别让人听见了。不过…说起来,谢世子今日好像还没来?莫不是…又在哪里发作了?或是觉得带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出来,丢了他的脸面?”
流言如通带着毒刺的藤蔓,在衣香鬓影间悄然滋生、蔓延。关于谢珩“暴戾虐仆”、“性情无常”的传闻,经过刻意的扭曲和放大,如通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在赴宴的宾客中激起一圈圈隐秘的涟漪。投向苏晏晏的目光,除了之前的审视和轻蔑,又悄然多了一层或通情、或怜悯、或纯粹看好戏的复杂意味。空气里浮动的暖香,似乎也掺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与算计。
苏晏晏端坐如初,仿佛对周遭的暗流涌动毫无所觉。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廊外随风轻颤的海棠花瓣,阳光透过花枝在她素净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只有离她最近的翠果能看到,姑娘捻着丝帕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也清晰了几分。那挺直的脊背,如通绷紧的弓弦。李蓉蓉等人刻意放大的议论声,如通细针般刺入耳中。攀附?苦头?她们口中的“入了眼”,无非是谢珩那些令人费解又心惊的“异常举动”——春日宴上他莫名投来的目光,前几日卫铮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