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等的年头太久了。
她曾是镇上教师,识文断字,性子温婉。镇上的老人还记得她年轻时的模样——总是穿一袭青衣裙,戴一枚檀香木发簪,骑着一辆老旧的凤凰牌自行车在校门口接学生。
年轻时,她曾与一位外地来的青年相恋。那年夏天,青年即将离开,临走前他们约好:火车站,八月十四,午后三点,他会回来接她,一起去南方的城。
那天她穿了最漂亮的旗袍,早早地到了站台,等到太阳落山,车站的广播一遍遍报站,而他始终没有出现。
她等了一天、两天、三天。
后来她知道,那一年他因突发病重无法动身,甚至在病榻上写下这封信,却未能寄出。
等她收到消息时,已是数十年后。
可她从未离开那座车站。
——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走。叶南歌轻声说,我想,我不是等一个人。我是在等一段时间。
她的声音像风吹过落叶,带着干净的沉寂。
他对我说过,‘等我’。虽然他没来,但他说过。我愿意等。
你等到了吗季川忍不住问。
叶南歌没有正面回答。她望着远方,像是在听某种声音。
其实这条铁道很多年没有火车了。她忽然说,可有时候我能听见——列车的声音。你信吗
季川愣住。他想到自己前夜那个梦中轰鸣驶来的列车,那个车窗中望向他的女子。
他说:我信。
——
那天之后,季川每天都会来找叶南歌,带点吃的,坐在车厢边和她聊几句。他起初以为她只是一个被困在记忆里的人,可越聊越觉得,她比所有人都清醒。
她知道这里是洛河镇,也知道这不是现实。
这里啊,她用手指点点车厢的窗,是人心里的一个站台。每个人人生里都会错过一趟车,你知道吗有些人愿意放下,有些人……就留在站台了。
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想听他说一声‘对不起’。
他写了。
可不是他说的。她淡淡笑,我还想再看看他一眼。
季川沉默。
她没有疯。她只是执着。
——
几日后,天色灰暗,镇上开始下雨。是那种春末的冷雨,打在地上像敲打玻璃,轻柔而寂寥。
那天,叶南歌递给他一个盒子,说:这个还给你。
他打开看,是那封信,外加一枚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照片上,年轻的祖父穿着军绿色旧军装,搂着一个穿旗袍的女孩——正是叶南歌。两人都笑得很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身后沉默。
我不要了。她说,等了这么久,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他其实来过。
季川一怔。
前些年,我在这里见过他。她望着雨雾说,一个傍晚,他坐在那边的长椅上,白头发,手颤抖,背着包。我们谁也没说话。他看着我,像是想说点什么。可他最终没有走过来。
她顿了顿,轻声笑道:他怕我不原谅他。
那你原谅了吗季川问。
她没有回答,只说:我终于等够了。
当晚广播里再次响起诗句:
有些人来了又走,风吹散了纸鸢的线。可我愿你记得,我一直在原地。
——
第二天清晨,镇上第一列列车响起轰鸣。
人们说是风,也有人说是记忆发出的回响。
季川再去车站时,车厢空空,叶南歌不见了。那节锈迹斑斑的车厢也变得光洁如新,像刚从工厂里驶出的一样,银光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