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银台旁的自助打印机突然吐出一张寻狗启事,照片上的柴犬眼睛亮晶晶的。小唐偷偷把启事塞给我:陆哥你常喂的那只流浪狗,很像......
暴雨裹着倒霉味是凌晨两点砸下来的。到底还是被王姐赶出来了,饱经风霜的我已经褪去了本应有的羞赧与窘迫,我抱着装满证书的纸箱在ATM隔间里冻的发抖,可是连一个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玻璃门外闪过一道紫色闪电,照得对面彩票店招牌上的财神画像咧开血盆大口。手机突然恢复信号,三十七条未读信息争先恐后跳出来,最新那条来自沈璐,喔,应该说是前女友:你要的体面,我给不了。我握紧了那一张彩票,这是我最后的体面了。
第二天,我抱着仅剩的行头,漫无目的在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城市中穿行,浏览人生百态仿佛能得到一丝慰籍,但又冷又饿的现状把我拉回现实。我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样走下去,回去吗看来是的了。终于到了晚上,我回到了昨晚待过的地方,一整天滴水未进的我仿佛已经升天了,不仅又累又饿,仿佛高考那段时光的头疼又找上了我,欲裂,我颤抖着打开手机,搜索新一期开奖号码,脑袋中却不禁浮现出那个卖彩票的老头笑着说小伙子,霉运走到头好运就要来了哇,我的嘴角不禁上翘了一下,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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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过去,本应兴高采烈甚至癫狂的我,没做出任何表情,看着和手机中一等奖丝毫不差的数字,内心中那般滋味哪能用文字来形容。第二天,没有和任何人交流,也没人愿意和我交流,包括在我看来没有见识的父母。
在彩票中心厕所隔间,我听见两个保洁阿姨用安徽话聊天:今天又有个疯的,非说中了三个亿。上次那个跳楼的还记得不穿西装打领带的......我低头看手里兑奖单,数字在廉价卷纸上洇出蓝痕。
当兑奖处的小姐姐第三次核对我身份证时,验奖机吞吐流水单的瞬间,檀香混着打印机油墨钻进鼻腔。西装革履的主任双手递来鎏金钢笔,笔尖在纸上拖拽出的墨痕,竟与当年市长题词时的运笔轨迹重合。
财务室传来争吵声,戴大金链子的男人正拍桌子:老子中的是二等奖!凭什么扣税他的GUCCI腰带可能是假的,边缘已经开线。
陆先生。这个称谓被中央空调吹得在防弹玻璃间来回碰撞,最终碎成三亿六千万个钢镚砸落在地。我望着指纹采集器上的螺旋纹路,突然想起便利店扫码枪的红光——原来命运早将我们每个人的价码烙在皮肤之下。
走出大楼时,拾荒老人正翻找门口的烟蒂桶。我掏出全部零钱给他,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后生仔,买瓶红花油吧,你手腕都紫了。原来抱纸箱时被证书边角硌出的淤青,比贫穷更早出卖我的窘迫。
彩票中心玻璃门在我身后缓缓闭合的刹那,七月的骄阳如熔化的金箔倾泻而下。沥青路面蒸腾起氤氲的雾气,空气里翻涌着柏油融化的焦甜。我捏着那张烫金兑奖单的手指微微发颤,背脊抵住滚烫的大理石墙,听见胸腔里惊雷般的心跳震碎了蝉鸣。
手机突然弹出银行短信,余额数字多出八个零。路边奶茶店小妹正训斥新员工:笨死了!波霸和珍珠都分不清!她胸前名牌写着实习店长,时薪比我当年奖学金还高两块钱。
手机在卡其裤袋里疯狂震颤,同学群未读消息像癌细胞般裂变到999+。李慕白的保时捷钥匙特写霸占着屏幕,银质盾徽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这车也就我三个月工资,代步工具而已。他的语音带着刻意压制的上扬尾音,背景是此起彼伏的引擎轰鸣。三个月前在ATM隔间啃红烧牛肉面时,正是这位学生会主席在群里分享《当代孔乙己文学观察》,配文某些人总把失败归咎于社会。
我截屏保存那张照片,给私人银行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