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涂抹后丢弃的残破画卷。断断续续的、带着血沫的呛咳从她唇间溢出,微弱得如同濒死幼兽的呜咽。
灵堂内死寂一片,只有她痛苦的喘息和咳血声,清晰得令人心悸。方才的喧嚣与愤怒,仿佛被这刺目的鲜血瞬间冻结。
顾承弈持枪的手,还僵在半空。枪口的冷光映着他铁青的脸,那双翻涌着暴怒、惊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刺目鲜血所撼动的复杂情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蜷缩的身影。
督军…副官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请示。
顾承弈的目光从沈疏桐身上移开,扫过地上那份刺眼的诊断书,扫过满地的石灰粉和碎瓷片,最后落在那张林晚舟巧笑嫣然的遗照上。照片上的笑容,此刻在他眼中,显得无比讽刺和…肮脏。
他猛地收回枪,利落地插回枪套,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狂躁。他没有再看地上的人,声音冷硬如铁,砸向副官:
把她给我拖回去!锁进西苑戏楼!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让医生…去看看她这要死的鬼样子!
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动作粗鲁地将气息奄奄的沈疏桐架了起来。她的头无力地垂着,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砖上拖曳出断续的红痕。经过顾承弈身边时,他似乎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血腥气,眉头锁得更紧,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
士兵架着沈疏桐消失在灵堂侧门。满堂宾客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王妈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
顾承弈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他盯着地上那片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眼神阴鸷得可怕。副官悄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供桌后阴影里侍立的一个身影——那个一直沉默垂首的顾府家庭医生,周大夫。
周大夫接触到他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对视。
顾承弈大步走过去,沉重的军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停在周大夫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说。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周大夫额头渗出冷汗,声音有些发颤:督…督军…方才架走夫人时,老朽…老朽无意间瞥见…夫人…夫人她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内侧…似乎…似乎有一处旧伤疤…
他咽了口唾沫,顶着巨大的压力,鼓起勇气补充道:那疤痕…边缘整齐,深入肌理,不似寻常磕碰…倒…倒像是…
像是什么顾承弈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像是…枪伤。周大夫的声音低如蚊蚋,却如同惊雷在顾承弈耳边炸响。
枪伤!
顾承弈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昨夜新婚房中,她肩胛上那道狰狞的弹痕,她染血的唇边那抹挑衅的冷笑,还有那句冰冷的诘问——认得这颗子弹留下的疤吗——瞬间在他脑海中翻腾冲撞!
他猛地转头,望向沈疏桐被拖走的方向,眼神深处,那被狂怒和羞辱暂时掩埋的、更深的惊疑与探究,如同沉船般,正缓缓浮出冰冷的水面。
第三章:焚楼断恩
西苑戏楼,囚笼。
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落锁的金属撞击声冰冷刺耳,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天光。空气里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陈旧气息——灰尘、残留的脂粉香、还有木头在潮湿中缓慢腐朽的味道。戏台空空荡荡,蒙着厚厚的灰,两侧悬挂的破旧幕布如同垂死的巨兽翅膀。
沈疏桐被粗鲁地掼在冰冷的地板上。她蜷缩着,像一片被风雨撕扯后零落的叶,素白旗袍上晕开的血迹已经变成暗沉的褐色,如同绝望的烙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疼痛,喉间的腥甜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她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