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纸边缘写着半句:其实我早就知道,工厂的火光不是流星,是你每次看我时,眼睛里藏着的……
后面被烧成焦黑,像命运掐断的告白。她把残页塞进鲮鱼罐头,和母亲的金戒指放在一起,金属碰撞声里,听见阿强在巷口咳了三声
——
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现在却比汽笛更刺耳。
台风终于登陆,铁皮顶棚被掀飞的瞬间,阿珍看见阿强的摩托车停在街角,车筐里空荡荡的
——
连那朵金属玫瑰都没了。她突然想起第一章那个雨夜,他车筐里的齿轮玫瑰勾住她的塑料袋,原来从那时起,命运就用齿轮和鱼鳞,织了张谁也逃不掉的网。
【第六章:最后一次夜班车】
1994
年
6
月
20
日,晚十一点。城中村的路灯裹着水汽,309
路末班车的尾灯在巷口一闪而过,站牌上的
纺织厂
三个字缺了
纺
字旁,像根断了的鱼刺。阿珍穿着母亲连夜赶制的红布鞋,鞋跟踩着水洼,倒映出她颈间未摘下的齿轮项链
——
链条扣已经生锈,却怎么也解不开。
阿强的摩托车停在梧桐树影里,车把上没了金属玫瑰,只剩半截刹车线在风里晃荡。他递过生锈的饼干盒时,指腹擦过她手腕的齿轮手链:里面系(是)摩托车后视镜碎片,碎玻璃映得出人脸嘅(的)。
铁皮盒盖上印着褪色的
金鸡饼干
图案,边角还粘着她去年塞进车筐的鱼鳞
——
晒干的银鳞嵌在锈迹里,像颗永远落不了的星。
饼干盒的铁锈味钻进鼻腔,混着他身上的跌打酒气息。昨晚帮母亲收拾嫁妆时,发现她把阿强送的齿轮吊灯藏在床底,灯罩上还留着机油手印。红布鞋的鞋带是猪肉荣买的,比阿强用刹车线编的手链粗三倍,却绑得脚踝生疼。
阿珍掀开盒盖,玻璃碎片拼出半张侧脸
——
左唇的疤痕被碎光切成菱形,像极了第三章在天台捡到的齿轮残片。阿强的倒影在另一块碎片里,海鸥纹身被车灯拉长成一道模糊的灰影:你睇(看),碎镜都能拼图,人点解(为什么)要分
他的声音比公交站的广播还轻,尾音被雨吃掉半截。
她没说话,只是从帆布包里掏出那本烧剩的《挪威的森林》——
封面已焦黑,内页用鱼线重新缝过,夹着片完整的鱼鳞书签。榕树下的泥土还带着白日的暑气,铁锹挖下去时,碰到阿强常抽的
椰树
烟头,海绵滤嘴泡得发胀,像朵腐烂的花。
埋咗(埋了)也好。
阿强蹲下来帮她填土,指甲缝里的机油渗进泥土,反正书里的森林,都系(是)用齿轮和鱼鳞搭嘅(的)。
他突然笑了,指腹蹭过她手背的胶水疤痕,你教我写嘅(的)‘阿珍’两个字,我刻在摩托车龙头了,以后转弯,龙头会替我喊你。
末班公交的喇叭在巷口响起,阿珍的红盖头边角被风掀起,露出左唇的疤痕。阿强伸手想替她压好,指尖却划过她湿润的眼角
——
咸涩的泪混着雨水,滴在他手背上的海鸥纹身上,像海鸟终于落在了潮湿的陆地。
傻妹,你颈链还戴着齿轮。
他喉结滚动,视线掠过她锁骨下方的红痕
——
那是昨夜收拾行李时,被铁衣架刮伤的,猪肉荣知唔知(知道吗),你戴住(戴着)我送嘅(的)定情信物嫁畀(嫁给)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