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味涌出来。
许砚秋的指尖抚过相机顶部的裂痕,那里缠着的红丝带突然散开,露出刻在金属上的林建军三个字。
楼下传来玻璃瓶碎裂的脆响。
母亲尖利的声音穿透木地板:夏夏!物理竞赛班的报名表你还没填!半夏的手一抖,胶卷盒滚进纸箱深处。
许砚秋摸出个缠着绝缘胶带的线圈递给她:用这个当钩子。
当他们从箱底钩出九十年代的明星挂历时,楼梯传来拖鞋踢踏声。
母亲端着显影剂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许砚秋沾了灰的校服裤:秋秋妈妈是在供电局吧听说要升处长
她的指甲掐进塑料量杯,在杯壁留下月牙形的压痕。
许砚秋把线圈绕回手腕:是副处长。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吞下颗未熟的青梅。
半夏知道他在说谎,上周去交物理作业时,她看见许砚秋母亲在办公室抹眼泪,撕碎的图纸上画着太空舱结构图。
暗房的红灯亮起时,许砚秋正教半夏调显影液配比。
他的影子投在印相纸上,左耳后的胎记被红光染成绛紫色。
我爸走的时候,留了整箱摄影期刊。
他忽然说,镊子尖在定影液里搅出漩涡,但妈妈把它们当废纸卖了。
半夏看着显影池里逐渐浮现的影像,是她上个月拍的梧桐枯枝,此刻却显出奇怪的噪点。
过度曝光了。
许砚秋按下秒表,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指甲印,像条弯曲的银河。
为什么不画漫画了
半夏指着他在挂历空白处画的草稿。
许砚秋关掉安全灯,黑暗瞬间吞没了所有轮廓。
我妈说搞艺术会饿死。
他的打火机擦亮又熄灭,火光里映出橱窗里泛黄的全家福,她恨我爸在发射基地二十年,最后连骨灰盒都是空的。
楼下响起摔门声。
母亲又去给婚宴跟拍,三脚架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刮擦。
许砚秋突然抓住半夏的手腕:带你去个地方。
旧货市场最深处,铁皮棚顶漏下的雨滴在搪瓷盆里敲出鼓点。
摊主老周掀开油布,露出那台理光XR-7胶卷相机时,许砚秋的眼睛亮得像暗房的安全灯。
用这个能拍动态轨迹。
他掏出攒了半年的竞赛奖金,硬币在玻璃柜台上滚成发亮的银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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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路过新华书店,橱窗里挂着物理竞赛培训广告。
许砚秋把相机藏进书包最底层,忽然说:其实我讨厌矢量分析。
他的球鞋碾过枯叶,发出类似显影纸撕裂的声响,但每次解出难题,妈妈眼里的光...像看到我爸活着回来。
半夏在路灯下翻开他给的《大众摄影》,1978年版的扉页上写着致未来的影像诗人。
许砚秋用美工刀在电线杆刻下MX-0715,解释说这是小行星命名规则。
等我的漫画真能出版,就用这个当书名。
那晚母亲发现半夏藏在枕头下的杂志。
争吵声惊醒了整条巷子的声控灯。
学这些能考上重点大学
杂志被摔向暗房的门,内页插图的银河系在玻璃上撞得粉碎。
半夏蹲着捡纸页时,发现夹在其中的旧照片,穿工作服的年轻父亲站在发射架前,背后写着给未出生的女儿。
凌晨三点,半夏溜进暗房冲洗那张照片。
显影液里的父亲逐渐清晰时,她听见阁楼传来敲击声。
许砚秋隔着气窗递进半包薄荷糖:航天城特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