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影下的青黑。
根据《反有组织犯罪法》,陈师长带着几个穿制服的人过来,我们在你家别墅发现了赵德贵走私的红豆杉标本,还有当年雷场遗留的炸药。他转向我,老班长的日记里提到,赵德贵曾试图在雷区引爆炸药制造塌方,掩盖走私路线,是老班长用身体挡住了导火索。
雪突然下大了。女人被带走时,高跟鞋陷进雪地里,珍珠项链挂断在纪念碑的棱线上,珠子滚进雪堆,像极了爷爷去世那天,从指缝间掉落的血滴。我看着远处的白桦林,想起爷爷说过,白桦树的树皮能当纸用,边疆的战士常用来给家里写信。
奠基仪式结束后,穿校服的女孩跑过来,手里攥着张画:姐姐,这是我画的教室,以后我们能来这里上课吗纸上歪歪扭扭的房子旁边,画着个戴军帽的老人,正把朵小红花别在女孩头上。我摸着画纸,突然听见山下传来汽车声,是县教育局的人送来课桌,漆着崭新的蓝漆,和爷爷当年在部队用的办公桌一个颜色。
9
正义的审判
赵德贵的庭审在腊月二十三。我坐在证人席,看着胖子被法警押进来,西装皱得像团废纸,金叶子胸针早没了踪影。审判长宣读起诉书时,他突然盯着我大喊:刘丽你别忘了,你爹的矿难也不是意外!当年我给矿长塞了钱,让他——
话没说完就被法警按住。我攥紧座椅扶手,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陈师长曾说过,爹的死可能和赵德贵有关,因为当年爹在矿上发现了走私药材的线索,现在看来,爷爷拼死守护的土地,早就被这帮人盯上了。
请证人陈述事实。审判长的声音像把刀,劈开法庭的嘈杂。我站起来,拿出份泛黄的病历:2008年3月,我爹在医院说‘矿洞有红豆杉’,当时我不懂,现在才知道,他是发现了赵德贵藏在矿洞里的走私货物。法庭后排传来抽气声,我看见当年的矿主也在证人席,正用手帕擦汗。
当赵德贵的律师喊出反对,这是
hearsay(传闻)时,审判长突然敲响法槌:本庭提醒,不得使用英文词汇。被告方律师,你在境外接受的法律教育,不代表可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庭上胡来。我盯着律师尴尬的脸,突然想起爷爷教我写的第一句毛笔字:国法如山。
庭审持续到天黑。最后陈述时,赵德贵突然哭着向我磕头:刘丽我错了,你爷爷的地我不抢了,我把国外的存款都给你——话没说完就被审判长打断:法庭不是菜市场,你的眼泪,留着给烈士墓碑擦灰吧。
走出法院时,漫天飘着雪花。陈师长递给我个信封,里面是爹的矿难调查报告,最后一页红字批注格外醒目:经复查,系人为制造安全事故,相关责任人已全部归案。雪落在信封上,把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几个字,衬得格外清晰。
回家的路上,路过新建的村小学。教室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出孩子们在黑板上画的白桦树,树下站着戴军帽的老爷爷。我摸着口袋里的军功章,突然明白爷爷为什么总说土地里埋着军人的魂,因为每一寸被守护的土地,最终都会长出新的希望,就像后山的白桦林,在风雪里站成永恒的军礼。
10
永远的守护
春分那天,我在后山给白桦树浇水。新抽的嫩芽在风里摇晃,像极了爷爷当年教我敬礼时,摆动的手臂。山脚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县小学的春游队伍正在参观教育基地,领头的老师举着的红旗,和爷爷遗像里的八一军旗,是同一种红色。
姐姐快看!戴铁皮发卡的女孩跑过来,手里攥着株刚破土的蒲公英,陈师长说,这是老英雄爷爷当年在边境种的品种,风一吹,种子就会带着故事去远方。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蒲公英绒毛上镀了层金边,恍惚间,我好像看见爷爷站在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