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晏站在落地窗前,西装笔挺,腕间戴着她送的那块旧手表。听见动静时他转身,咖啡杯在大理石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响,黑咖啡泼在文件上,晕开深色的渍。
林婉。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五年未见的压抑。林婉看见他喉结滚动,目光定在她高领毛衣的领口,那里露出一点银色的链子,是他送的蝉形吊坠。
沈总。她递出简历,指尖在发抖。沈晏接过时,两人指尖相触,像触到带电的导线。他的手比记忆中粗糙了些,虎口处有块淡淡的茧,是当年打篮球留下的。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平稳得可怕。林婉坐下时,看见他办公桌上摆着个陶土小狐狸,正是她当年在美术课上做的那个,底部还刻着S&L的缩写。
面试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沈晏甚至亲自带她参观工作室。经过陶艺区时,他忽然说:我们有全国最先进的陶窑。
林婉看着窑炉里正在烧制的作品,喉咙发紧:我以前…学过一点陶艺。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你的高考美术联考成绩,是全市第一。
林婉猛地抬头,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放弃了江大,放弃了设计,放弃了…他。
蝉鸣声从窗外飘进来,是人工培育的四季蝉。林婉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听见沈晏轻声说:当年我在机场等了三天,你没来。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天,她守在父亲的病床前,看着缴费单上的数字,最终没有勇气拨通他的电话。
蝉在玻璃窗外振翅,却永远飞不进这栋高楼。
6.咖啡厅的裂痕(2021年夏)
水晶吊灯在沈晏瞳孔里碎成星芒,他搅动咖啡的勺子停在半空,牛奶与黑咖在杯里晕开苦涩的漩涡。
下周订婚。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对方是苏式集团的千金。
林婉的指甲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天调漆时的钴蓝色。她看见自己在咖啡表面的倒影,像具苍白的幽灵。五年前的场景突然重叠,那时他说要去美国,如今他说要订婚。
恭喜。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沈总眼光真好。
沈晏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生疼:林婉,我从来没有…他忽然松开,扯松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那是大二时,他为了救实验室起火的学妹留下的。
我妈以死相逼。他的声音沙哑,但我会取消婚约,只要你…
沈总。林婉抽回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冰块在她掌心融化成水,她忽然笑了,当年你走的时候,我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现在…
玻璃杯砸在大理石地面的脆响中,她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林婉!我一直在等你…
走出咖啡厅时,暴雨倾盆而下。林婉摸出包里的薄荷糖,包装纸发出清脆的响,却再也不是当年的味道。她将糖扔进垃圾桶,任雨水将它泡得发胀,就像那段被时光泡烂的感情。
蝉在雨中徒劳地振翅,她终于明白,有些蝉,注定等不到破茧的夏天。
7.手术室外的抉择
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中更刺鼻,林婉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手中的肝移植手术同意书被攥得皱巴巴的。沈晏母亲站在走廊尽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催命符。
考虑清楚,手术费我们可以全免。女人递来份文件,只要你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永远不再出现在沈晏面前。
钢笔尖悬在纸上,林婉看见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想起父亲说别为了我耽误自己时,眼中的愧疚。蝉形吊坠被她藏在枕头底下,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隔着衣服烫着心口。
我签。她咬着牙写下名字,墨迹在纸上晕开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