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发出令人心碎的脆响。满地的碎片在血泊般的夕阳下泛着冷光,刺痛了他的双眼。茶馆内一片狼藉,往日的雅致荡然无存。
茶馆成了一片废墟,陈福跪在满地碎片中,双手沾满泥土和茶渍。他颤抖着捡起一片青花瓷的残片,上面半朵莲花还保持着完整的形态,却再也无法绽放。泪水滴落在残片上,晕开一抹深色的痕迹。此刻的他,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眼神空洞而绝望。
老伙计,喝点茶吧。
王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福回过头,看见他提着一壶山泉,腰间别着那只豁口陶碗。王二蹲下身子,将热水缓缓注入陶碗,粗茶在水中翻滚,很快溢出浓郁的茶香。陈福麻木地接过碗,茶水烫得他指尖发颤,可当茶香冲进鼻腔的刹那,他愣住了
——
这股带着山野气息的醇香,竟比往日用任何名贵茶具泡出的茶都要醇厚。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儿时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
为什么...
陈福声音沙哑,喉间像是卡着碎瓷片,明明是同样的茶叶,为何...
王二在他身边坐下,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这碗,跟着我走南闯北十多年,摔过砸过,反倒越用越顺手。茶啊,讲究个随心随性。你把自己困在这些瓶瓶罐罐里,早忘了喝茶的本心咯。
王二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陈福心中的枷锁。
陈福盯着陶碗里舒展的茶叶,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在田间劳作,用葫芦瓢舀着溪水冲茶的日子。那时候的茶虽粗,却喝得畅快淋漓。他握紧陶碗,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烧得眼眶发烫。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滴答滴答的雨声仿佛在为他的顿悟伴奏。
茶馆重新开张那日,雕花窗棂换上了新糊的桑皮纸。博古架和壁龛都已拆除,只在墙上挂了几幅水墨山水画。陈福穿着普通的粗布短打,腰间系着蓝布围裙,正用普通的粗陶茶壶给客人倒茶。掌柜的,还是原来的味道!
王二的笑声在茶馆里回荡,几个老茶客围坐在八仙桌旁,磕着瓜子,说着家长里短。茶馆内弥漫着温馨的氛围,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光。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与茶碗里升腾的热气交织在一起。陈福擦着桌子,听着满室的欢声笑语,忽然觉得这普通的粗陶碗里飘出的茶香,比任何名贵茶具都要绵长悠远。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茶香,不在精美的瓷器里,而在人与人之间那份质朴的情谊中。一只麻雀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为这温暖的场景增添了一抹生机。从此,茶馆里的故事还在继续,而陈福也在平凡中找到了真正的富足。
3
绣色斑斓
绣庄的雕花窗棂蒙着层薄灰,如同岁月留下的轻吻。油灯在墙角发出昏黄的光晕,将阿巧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绣架上投下晃动的剪影。她身着洗得发白的月白色短衫,袖口处打着细密的补丁,布料因反复浆洗变得僵硬粗糙。头发随意挽成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沾着些许绣线的绒毛。那双本该细腻的手布满针眼和老茧,掌心的纹路里还残留着深色的绣线染料,此刻正紧紧攥着绣绷,指节泛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眼前的绣布足有三尺见方,上面勾勒着繁复的花鸟图稿。牡丹花瓣如同被霜打蔫的绸缎,层层叠叠却失了鲜活的气韵,本该娇艳欲滴的模样,因凌乱的针法变得生硬死板,像是被定格在痛苦姿态的舞者;展翅的凤凰尾羽本该灵动飘逸,此刻却如同枯枝般僵直地伸展着,仿佛失去了翱翔天际的勇气,只能垂头丧气地耷拉在绣布上。金线勾勒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与阿巧急促的呼吸形成诡异的节奏。阿巧咬着下唇,齿间几乎渗出血丝,眼神中满是执拗与不甘,银针在她指尖疯狂穿梭,宛如焦躁的蜂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