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忽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那群没出息的早已经围着谢昭坐成了圈,连一向最听他话的小六也叛变了。
没骨气!宁哥儿一脚踹翻烤鱼的石堆。
另一边正紧锣密鼓地张罗着重新捉鱼烤鱼,不一会儿香气飘来,宁哥儿忍不住喉结蠕动了两下咽了咽口水。
谢昭托着片荷叶过来,上面躺着条金黄的烤鱼、一整块油光锃亮的酥饼。
尝尝我烤的。谢昭温声道。
宁哥儿刚想开口骂人,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先叫了起来。他一把夺过荷叶,烤鱼被咬得咔嚓作响,边吃边骂:难吃死了!
一连几日,谢昭都与他们都厮混在一块。
晨露未晞时,谢昭就已跟着他们钻进了后山,一行人打山鸡、摘野果,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骑马打仗时,自从有了谢昭的加入,众人排兵布阵,倾力推倒了宁哥儿保持的不败战绩。
直到暮色四合,谢昭在溪边青石板上以水代墨,以石代纸。握着青青的小手教她写王字,袖口被浸湿了也浑不在意。
一横一竖一横一横,这是王字。他声音如同清水浸透宣纸般温润。
宁哥儿坐柳树下,看着谢昭教他们读书识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忽然起身,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学这有什么用!
识字方能明理......谢昭刚想反驳。
明个屁理!宁哥儿箭步上前夺过毛笔撇到地上,我们都是猎户佃农的儿子,长大也是老子做什么儿子做什么,读书识字有个球用!
我们几个大名都没一个,学会了写自己诨名长大好方便你签字画押、收租放贷不成你安的什么好心!
谢昭被怼得哑口无言,一个人被孤立在暮色中。
他想起幼时刚入学时先生的敦敦教诲,字字箴言浮于脑海。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
可话到了他嘴边却怎么也讲不出来。
你混账!宁哥儿将毛笔掷入水中,转身狂奔,把谢昭的呼唤碾碎了丢在那霭霭暮色里。
宁哥儿回家掬了捧水洗脸,才稍微冷静了下来,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对谢昭说那些。
对岸传来管家的呼唤,一眼望去河边盏盏灯火如豆。
直到第二日,清晨一大早谢园的角门被钉上木板封上,围墙外全是巡逻的护院,宁哥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父亲的荆条也是如期而至,落在他身上毫不手软。
他平日在外面没少闯祸,父亲也只是训斥几句,如今这次大动肝火,想必捅了天大的篓子。
从父亲的斥骂声当中,他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家少爷一连几天逃课出来玩,跟你们几个混在一块,这次连谢老爷都亲自来了,你平日里被惯的无法无天,到底要闯出多大的祸端才肯罢休啊!
宁哥儿咬牙一声没吭,任凭荆条如雨打般落到他身上,意识模糊间晕了过去,整整在床上躺了三日下不来地。
三日后,宁哥儿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趴在谢园墙根下。拨开被藤曼挡住的狗洞,屈身钻了进去。
他刚探进半个身子,后领突然一紧。
身材高大的护院拎小鸡般把他拽了出来。
从未见识过,谢园里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假山流水,青松石径,沿路的风景令他目接不暇,此时此刻他也无心去欣赏这好景色。
直到他被带进一间‘惰学堂’前,被护院强行按头跪下,背后的旧伤疼得他呲牙欲裂。
与他一同跪着的还有谢昭。
与他不同,谢昭挺着腰板跪得直挺,将一把戒尺举过头顶。厅堂之上坐着两人,正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