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醒了一句。仍是东北口音,只是声音粗重了一些。
我明白了。党彩云身边的这两位女子,只怕是身上都揣着枪。她们可能既是工作上的助手也是保镖。但能做党彩云科研工作上的助手的,文化程度应该都不会太低,起码也都是在北平、天津新式洋学堂上过学的。为什么不像党彩云一样一口的京片子,而是都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难道,不是党彩云自己从北平带过来的
塬侧出现了一处豁口,马灯的斑驳灯光映照下,可以大概分辨出往下的台阶。一级级都是用铁锹之类的工具挖出来的,有宽有窄,陡缓不一。我心想这要是遇上夏季下雨,踏在这种台阶上,非一屁股出溜到沟底不可。
下霜了,台阶上开始有些泛白,脚踏上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看看走在前头的党彩云,仍是双手插在口袋里,虽然侧着身孑向下走,但那步态稳稳的,轻轻松松跟玩儿似的。
幸好今晚有月亮,虽然不像满月时那么明亮,但地上的轮廓还是被照得清楚的。再配上晃晃悠悠的马灯,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沟底。
我抬头目测了一下,从沟底到塬顶,垂直高度估计有四五十米上下。这沟还真够深的。想想今天白天,我们应该是顺着大沟从东面上的塬,所以对沟的深度并没有体会。
沟底的黄沙土似乎格外柔软,估计在夏季,这沟里应该是有水的。
沟底有植物,很像是人工栽植的。走向对岸的过程中,我悄悄地算了一下步数,抵达沟对岸时,我脑子里计算出的大概距离,这沟宽至少也有三四百米。这么远的距离,仅凭耳朵听,就能打到田鼠这是不是也太神了要知道,田鼠在地面上跑动的声音是极细微的,而且还隔着三四百米的大沟,沟内有风声,鸟鸣声,当然还会有其它的动静,竟然能击中快速移动中的田鼠真难以想象,这老太太的听力是如何了得,枪法又是如何的精准了!我倒是听说过,当上天对一个人关上了一扇门的时候,就又会同时打开一扇窗。盲人的眼睛是看不见了,但往往嗅觉或听力就会格外强。但能强到这种程度
你自己数吧!党彩云皱着眉头对我说,眼睛却是望向我的身后。
沟南这一边的坡度相对较缓,但也差不多有四十度左右。拎马灯的女助手紧走几步,弯下腰,将马灯凑向地面。也就是十几二十米的范围内,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只田鼠,都挺肥硕。是不是击中了头部看不出来,不过其中的两只眼睛都没了,尖尖的脑袋血肉模糊,让人瞅着直反胃。数了数,却是五只。
奇怪了,我明明听到的是两声枪响,射出的子弹也应该是两发,怎么地上会有五只田鼠被击中呢这话我没憋着,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一共打了四枪,有一枪是一穿二了。不信您再仔细瞅瞅。拎马灯的回答了我,同时还用手朝地上一指。
这是冬天,要不咱赶过来这会儿啥也看不到了。田鼠可是美食。党彩云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眼神中透着迷茫,不像是要向我嘚瑟老太太枪法的样子。
老太太每天都玩枪吗还是偶尔玩玩我问。
每天傍晚如此!不杀点儿什么,这一天就过不去。这也是生命啊!唉!https:ranste(主啊!请宽恕他们吧!)党彩云说着抬起右手,从额头到胸前,然后从左肩到右肩划着十字。
Amen!(阿门)声音有些发颤,透着凉意。
我心中一动,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为这些每天被老太太杀死的田鼠之类祈祷,这是不是有些矫情,有些小题大作呢我们不是过来验证老太太的神奇枪法的嘛,怎么扯到怜惜这些低级动物生命上来了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党彩云是天主教方济各会成员,一位虔诚的修行者。
我觉得我应该表个态了,于是清了下嗓子,对党彩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