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伤痕:淑妃弄的
宁婉清垂眸不语,她看见皇帝腰间玉佩上缠着红线,与梅树下暗格里那根褪色的红绳一模一样。
风突然变大,卷着雪片扑进她领口,激得锁骨处起了一片细小的疙瘩。
抬头。
这道命令比夜风还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宁婉清缓缓仰脸,月光正好照在她眉眼间,不是时下流行的柳叶弯眉,而是略带英气的剑眉,衬得那双杏眼愈发清亮。
此刻那眼中噙着泪,将落未落,像荷叶上滚动的晨露。
皇帝忽然松开手:朕记得你。
他转身时龙纹披风扫过雪地,那幅《寒梅图》,右下角钤着方小印——宁氏婉清。
待明黄色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宁婉清才发觉自己掌心全是冷汗。
春桃抖着手为她绾发,却发现银簪不见了。
定是方才掉在...小宫女突然噤声,因为看见皇帝驻足过的雪地上,那支银簪正插在积雪中,簪头梅花对着月光,旁边还有个清晰的靴印。
次日清晨,宁婉清被喧闹声惊醒。
春桃跌跌撞撞跑进来:教习嬷嬷昨夜突发癫症,现在满口胡话...小宫女突然压低声音,她一直嚷着梅妃娘娘索命...
宁婉清正在梳发的手顿了顿,铜镜映出她平静的面容,唯有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她取出口脂轻轻点染双唇,忽然从镜中看见春桃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说什么
才人昨夜...为何要把手炉...
宁婉清放下犀角梳,晨光透过窗纸照在她半边脸上,将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老长。
你可知道麝香遇热会怎样她声音柔得像在讲睡前故事,会变成无色无味的烟,顺着人的七窍钻进去...
突然住口,因为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那个胎记太监。
陈德全送来的食盒比往日丰盛得多。
最上层竟放着碗冰糖燕窝,盏底压着张字条,叁月叁,赏梅宴。
宁婉清将字条凑到烛火上,火苗窜起的瞬间,她看见燕窝里浮着根极细的红丝,像是从什么织物上脱落的线头。
午后飘起细雨,宁婉清倚在窗边绣帕子,针脚细密地勾勒出一枝傲雪寒梅。
春桃在旁边研墨,时不时偷瞄主子一眼,宁婉清专注时会有个不自觉的小动作,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留下排浅浅的齿痕。
雨丝突然变密,有滴水珠从窗棂溅落在绣绷上,正好晕在梅蕊处。
宁婉清望着那点水渍出神,忽然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八个提着宫灯的侍女鱼贯而入,中间簇拥着个穿杏色比甲的嬷嬷,这次是皇后宫里的人。
传皇后娘娘口谕,明日巳时,凤藻宫赏梅。
嬷嬷的目光在宁婉清脸上停留片刻,尤其在伤痕处多看了两眼,才人主子可要好好准备。
待众人退去,宁婉清从妆奁深处取出个青瓷小瓶。
里面不是香粉,而是种半透明的膏体。
她对着铜镜将膏体轻轻抹在伤痕上,那月牙形的痂痕竟渐渐与肤色融为一体。
才人这是...
我父亲在刑部时,有个死囚给的方子。宁婉清放下瓷瓶,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春桃慌忙去拍她的背,却摸到一片湿冷,素白中衣下,宁婉清的脊背瘦得能摸到凸起的脊椎骨,像串被雪掩埋的念珠。
夜深时,宁婉清独自站在梅树下。
雨水将昨夜埋簪处冲出个小坑,玉簪已经不翼而飞。
她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雨滴打在脸上,与未落的泪混在一起。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落——是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