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两人交叠的影子。程野看见她卫衣兜帽里掉落的铅笔屑，和十八楼某扇窗前飘动的白大褂——那是他参与设计的医学检验中心，现在却成了她速写本里的背景素材。

    洪崖洞的黄昏比施工图纸更具欺骗性。当程野第五次绕回同一家火锅店时，林栀正蹲在观景台边缘调试AR设备。她将镜头对准他，江面突然升起无数光柱：看，你设计的江北嘴灯光方案。

    虚拟的电子情书在暮色中流转，程野认出其中几封是他偷偷添加的——上周被甲方否掉的概念设计，此刻正以全息投影的形式悬浮在嘉陵江上。游客们举着手机惊叹，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女孩正在手写代码。

    其实我篡改了景区AR系统。她吐吐舌头，鼻尖沾着火锅店飘来的花椒碎，就当补你的情书博物馆。

    程野的责备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他们挤在便利店屋檐下，林栀的像素山茶花沾了水汽，晕染成真实的橙红色。他摸到背包里的首饰盒，却听见她问：知道重庆的雨为什么是辣的吗

    因为...

    因为有人把说不出口的话都融在雨里了。她突然指向对岸，程野设计的双子塔正在雨幕中亮起红色警示灯，像不像火锅汤底

    程野的衬衫被雨水黏在后背时，林栀正用数位板接屋檐水。她将雨滴轨迹转化成参数曲线，突然说：我妈是产科主任，她接生的孩子能填满整个解放碑广场。

    这话头起得突兀。程野看着雨帘中模糊的千厮门大桥，想起林栀档案里父亲那栏的空白：所以...

    所以她能一眼看出胚胎是否健康。林栀把淋湿的刘海捋到耳后，就像现在，隔着手机屏幕都能诊断我们的感情活不过三个月。

    便利店暖光在她睫毛上凝成水珠。程野终于摸出那个天鹅绒盒子：我...

    尖锐的刹车声刺破雨幕。黑色奥迪A6溅起水花停在路边，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推开车门。林栀瞬间站直身体，像素山茶花被攥得发皱：妈

    程野看着女人保养得当的手划过他潮湿的西装袖口：栀栀说今天要和同学采风。林母的珍珠耳钉晃得人眼疼，这位是

    甲方代表。

    游戏好友。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林母的目光在程野手中的首饰盒上停留半秒，转头对女儿微笑：张叔叔的儿子刚从剑桥回来，正好送我们去听音乐会。

    林栀被塞进后座时，程野看见她将数位板贴在车窗上。雨水在屏幕晕开，原本的代码界面变成实时定位地图——代表他的红点正孤零零站在暴雨中的洪崖洞。

    他打开淋湿的手机，特别关注提醒跳出来：山栀子刚更新了游戏直播预告。封面是她画的场景概念图：暴雨中的洪崖洞，精灵辅助被困在霓虹迷宫，中单法师在跨江索道上渐行渐远。

    那晚程野在江景酒店修改被退回的方案。凌晨三点，特别关注突然开播。林栀穿着音乐会礼服坐在钢琴前，背景是重庆大剧院流线型的穹顶。

    被迫营业的晚间音乐会她对着镜头苦笑，锁骨下的山茶花贴着防水创可贴。当肖邦的《雨滴》前奏响起时，程野发现她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陌生的铂金戒指。

    弹幕池疯狂刷过富婆贴贴，却没人注意演奏者突然泛红的眼眶。程野点开礼物栏，把剩下的代币全部换成星空飞机。礼物特效铺成跨江大桥的瞬间，林栀抬眼看向镜头。

    那双总是盛着狡黠笑意的眼睛，此刻浸在重庆黏稠的夜色里。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琴声淹没在骤急的琶音中。程野反复回放这段0.5秒的画面，直到东方既白才破译出那句话：

    项链很漂亮。

    晨雾中的江北机场，程野在安检口被拦下。安检员从背包夹层摸出个密封袋，里面是洪崖洞的潮湿空气——林栀趁他不注意塞进去的恶作剧。便利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