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口袋里绒布盒子，化疗掉光的头发还没长回。三个月前医生说的职业性尘肺三期突然变得具体——那些陪林栀通宵测试游戏场景的夜，那些为赶赴重庆改图的凌晨，此刻化作实体堵住气管。

    林栀抬头时，程野正在玻璃上呵气画山茶花。她突然推开高脚杯冲出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慌乱密码。侍应生惊呼声中，程野看见她锁骨下的纹身变成了枯枝。

    医院说...

    江北嘴要建情书博物馆了！她抓住他扎过针的手，我偷偷把你当年的方案...

    程野后退半步。电梯口转出林母的身影，珍珠项链泛着冷光：程先生，栀栀今晚有订婚发布会。

    积雨云在280米高空炸裂。林栀的眼泪和暴雨同时倾泻而下时，程野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游戏该通关了。

    他按下电梯按钮的动作像在操作塔吊。林栀扑过来时，他闻到熟悉的松节油味道，混合着陆家嘴的铜锈味。她卫衣兜帽里掉出两张高铁票，是上周她偷偷往返苏州的凭证。

    再等...

    我的时差永远调不过来了。程野扯开衣领，气管切开术的疤痕在闪电中狰狞如蜈蚣。林栀的尖叫被雷声碾碎，她终于看见他藏在袖子里的医疗手环。

    消防通道的安全门重重合拢时，程野想起第一次在洪崖洞淋雨的场景。林栀说重庆的雨是辣的，原来上海的不是——这里的雨是消毒水味的

    第六章

    暴雨诀别

    程野站在洪崖洞观景台时，山城的暴雨正撕扯着整片江面。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房产中介发来的苏州楼盘成交信息——他卖掉了那间装满游戏设备的loft，尾款刚好够支付林栀设计的电子情书博物馆方案专利费。

    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成血色光斑，他摸到绒布盒子里的钻戒。这是用母亲临终前退回的彩礼钱买的，戒托雕着山茶花瓣，内圈刻着游戏里精灵辅助的技能代码。三小时前医生宣布他肺移植手术失败时，他正在机场打印重庆的登机牌。

    你总是挑最糟糕的天气出现。林栀的声音混着雨刮器节奏传来。黑色奔驰轿跑碾过水洼，她下车时高跟鞋陷进排水渠格栅。程野看见她左手无名指的铂金婚戒，和他设计的江北嘴灯光秀使用同种稀有金属。

    两人隔着被雨水模糊的护栏对视。林栀的羊绒大衣下露出病号服衣角，妊娠反应让她比半年前更单薄。她身后广告屏正在播放科技新贵婚讯，男主角的脸与那晚陆家嘴餐厅里的人完美重合。

    博物馆立项了。程野把专利证书塞给她，纸张瞬间被雨水浸透，用你的名字。

    林栀突然抓住他手腕，医用腕带滑出来，露出皮下留置针的淤青：你答应过...

    答应过要看你设计的星轨变成现实。他指向对岸，他参与建造的跨江索道正在雷暴中停摆，可我的时间轴出了bug。

    积雨云中炸开闷雷。林栀的孕检报告从包里滑落，程野看见胎儿三维成像图旁的专业术语——尘肺病遗传风险评估。她蹲下去捡时，脖颈后的山茶花纹身已经蔓延到耳后，花瓣里藏着他们初遇那天的日期。

    孩子需要父亲。她声音很轻，像在念游戏里的NPC台词，张氏集团能给的不只是...

    医疗资源程野突然笑起来，气管切口在雨中泛着粉红，就像他们给你的抗抑郁药

    江风掀起林栀的假发片，化疗留下的短发像隆冬的山茶树。她设计的AR程序突然自动启动，两人中间浮现出全息投影——二十岁的她正坐在电竞椅上涂指甲，直播画面里的程野在教她傅里叶变换打野。

    你改写了我的安全系统。程野触碰虚空中少女的笑脸，电流穿过坏死的肺叶，就像当初黑进江北嘴灯光控制台。

    因为想让你看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