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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懂得:

    有些星光,注定要穿过最浓稠的夜,才能照亮属于自己的天空——哪怕那光亮,只能温暖自己冻僵的指尖。

    3

    老槐树的年轮(8-15岁)

    暮春的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土墙上投下铜钱大小的光斑,像谁把碎金子揉碎了撒在青砖上。

    爷爷的刨子在榆木上推过,木花卷曲着落在他脚边,散发着潮湿的树香。

    苏羌蹲在旁边捡木屑,细碎的金箔般的木屑落在她发间,有片恰好粘在眉梢,像只停驻的蝴蝶。

    抓好了,爷爷给咱羌儿做个会飞的秋千。

    爷爷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帮她按住摇晃的木板,虎口处的老茧蹭得她手背发痒。

    刨子每往前推一寸,木屑就多一层,渐渐在她脚边堆成座金色的小山。

    她望着树干上的年轮,圈圈叠着圈圈,突然想起妹妹夭折那年,村口的老槐树也被砍了枝桠,伤口流出的树胶像流泪的眼睛。

    奶奶的蓝布衫在石板路上晃成片移动的湖,她举着串冰糖葫芦从集市回来,糖衣在阳光下晶亮得像冰棱:

    咱羌儿考了年级第一,该吃点甜的冲冲霉气。

    山楂果裹着透亮的糖壳,咬下去时咔嚓一声,酸甜的汁水混着糖渣在舌尖绽开。

    苏羌舔着竹签上的糖粒,突然看见记忆里母亲端着蛋糕的模样——

    奶油上的红樱桃像颗滴血的泪,而她只能躲在厨房门缝里看妹妹用银叉戳起果肉。

    大队部的红砖房总带着股潮湿的报纸味,李奶奶的搪瓷杯当啷磕在办公桌上,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苏羌蹲在水泥地上,数着墙根的蚂蚁排队,听见那声熟悉的你爸妈忙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电话亭的玻璃上结着九月的霜,她把听筒贴在耳边,听着电流声里细碎的杂音,仿佛能听见千里之外母亲给哥哥辅导作业的声音。

    除夕那天的雪下得特别静,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化成水珠滴在日历表上。

    她数着2005年2月8日旁边的小叉,第217个未接电话,红笔写的爸妈二字早已褪色。

    奶奶的棉鞋在灶台边踩出积雪,热乎的饺子馅香混着柴火味涌来:

    吃吧,咱羌儿包的麦穗饺,比城里饭店的还好看。

    瓷碗里的饺子浮在汤面上,褶子像排整齐的麦芒,她咬开面皮,韭菜鸡蛋的热气扑在脸上,突然想起母亲包的三鲜饺——

    从来没让她碰过擀面杖,说馨儿手嫩,别沾面粉。

    初三的作文本发下来时,母亲二字被红笔圈成通红的太阳。

    苏羌盯着自己写的句子:

    她的眼睛像山泉水,清清凉凉的,只是从来没照见过躲在石头后的我。

    语文老师的茶杯在办公桌上腾起白雾,麦乳精的甜香混着油墨味:

    下周去县城比赛,好好写,让更多人看见你的字。

    玻璃罐里的麦乳精是爷爷偷偷卖了两捆烟叶换的,她知道爷爷咳嗽了整宿,却在清晨把硬币塞到她手里,说咱羌儿的字比烟叶金贵。

    深秋的老槐树开始落叶,苏羌坐在新做好的秋千上,脚尖划过满地的金黄。

    爷爷在树下抽旱烟,烟袋锅明灭如星子;奶奶在石磨旁磨玉米,石滚子碾过颗粒的声响像时光在慢慢转动。

    她荡起秋千时,能看见远处的公路,偶尔有辆大巴驶过,掀起的灰尘里,她总会错觉看见母亲的身影——

    直到暮色漫上来,才发现那不过是棵被风吹动的杨树。

    作文比赛那天,她穿着奶奶新缝的蓝布衫,领口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槐花。

    县城的礼堂很亮,瓷砖地面映出她拘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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