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床板的吱呀声。属于我的这片小小的、由书桌和床铺构成的角落,被一盏同样老旧但擦亮了些许的台灯笼罩着。
昏黄的光晕下,我摊开一张皱巴巴的旧报纸,上面印着些过时的新闻。空白处,我用力写下几个字,笔迹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林小川!记住今天!记住这盏灯!记住这口气!**
铅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出沙沙的声响,留下清晰的印记。这不是作业,是刻在灵魂上的战书。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却又在每一个挑灯苦读的深夜被无限拉长。
属于十岁孩童的精力终究有限。白天在学校强打精神,努力跟上那些对成人思维来说简单、但对这具身体来说仍需适应的课程节奏。放学铃声一响,我几乎是立刻抓起书包冲回家,一头扎进那方寸书桌。最初那股凭借重生意志和成年理解力带来的解题快感,很快就被日复一日的枯燥演算和背诵消磨着。身体发出强烈的抗议,困倦如同潮水,一次次试图将我淹没。
有好几次,我写着写着,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脑袋一点一点,下巴猛地磕在冰冷的桌面上,瞬间惊醒。额头上被铅笔头戳出的红印还没消,新的困意又已袭来。课本上的字迹开始模糊、跳舞,窗外伙伴们踢球的欢呼声变得格外刺耳。
放弃的念头,如同狡猾的毒蛇,在疲惫不堪的缝隙里悄然探头。太累了……何必呢……这样拼命真的有用吗前世不也这么混过来了……毒液般的低语在脑海里盘旋。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母亲刻意压低的咳嗽声,短促而压抑,带着一种竭力忍耐的虚弱。紧接着,是父亲沉重的叹息,像一块石头投入死寂的水潭:……厂里今天又吹风了,说效益不好,年底可能要‘优化’一批人……
那叹息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懈怠和动摇。
优化多么体面而冷酷的词!两年后,就是这个轻飘飘的词,像一把无情的铡刀,斩断了母亲半生的饭碗,也斩断了这个家本就岌岌可危的脊梁!母亲抱着饭盆在寒风中茫然四顾的身影,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猛地直起身,狠狠吸了一口带着霉味和油墨味的空气,抓起桌角那块冰冷的湿毛巾,用力抹了一把脸。刺骨的凉意激得我一个哆嗦,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大半。指甲再次掐进掌心,用疼痛驱散最后一丝困意。我重新握紧那支快被磨秃的铅笔,目光死死钉在眼前那道复杂的分数四则混合运算题上,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带着一股近乎凶狠的力道。
不能停!林小川!你停下的每一秒,都是把妈妈往那个冰冷的优化深渊里推!
日子就在这种近乎自虐的坚持中一天天滑过。书桌上的旧报纸,空白处渐渐被各种公式、单词和那句记住今天!的誓言填满,字迹从最初的生涩变得沉稳有力。那盏旧台灯昏黄的光晕,成了我深夜最忠实的伙伴,也成了父母眼中越来越明亮、越来越令人心安的希望之火。
终于,第一次单元测验的成绩下来了。
数学老师,那个平时不苟言笑、总用恨铁不成钢眼神看我的中年男人,捏着薄薄的试卷,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全班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异。
林小川,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教室,九十八分。全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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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有惊愕,有怀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灼烧着我的脸颊。同桌张大嘴巴,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我。后排几个常一起疯玩的学渣兄弟,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试卷右上角那个鲜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