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像他活着时摸我头的温度。
三车聘礼。我盯着他膝盖下的水洼,够买半条街。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我还能再攒!等我...
先起来。我打断他,皇宫分号头一天开张,你跪着像什么话。我转身往店里走,听见背后哗啦一声,他大概是慌得没站稳。
阿福凑过来小声说:老板娘,他后脖子有个疤,像是寒毒发的...
我没理他。
擦茶盏的伙计举着细绸子跑过去:这位爷,要擦擦脸么
我们这绸子擦七遍能照人影儿!宁砚手忙脚乱接绸子,金匾差点砸脚面上。
远处传来马车铃铛声。
我抬眼,看见街角停着辆朱漆马车,车帘掀了条缝,露出半枚羊脂玉佩。
那玉佩我在太子府见过——是萧景行的。
我低头拨算盘。
铜珠碰撞的声音里,听见宁砚在身后小声说:小满,我带了宁国公府的庚帖......
分号的茶炉咕嘟响起来,新茶的香气漫了满街。
我拨算盘的手顿了顿。
街角朱漆马车的车帘又动了动,羊脂玉佩闪了闪,像颗冻住的月亮。
李公公。太子的声音从帘子里飘出来,清清淡淡的,传朕旨意。
李德海的尖嗓子立刻拔高:遵旨——他甩着拂尘往这边走,金线蟒袍在日头下泛着光,新科状元宁砚与满香楼林氏小满,朕赐婚!他抖开明黄圣旨,另封林小满为‘京都商妇第一’,着户部挂匾,金漆描字!
人群炸了。
阿福举着算盘蹦起来,算盘珠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老板娘要当诰命啦!张叔攥着茶砖的手直抖,茶砖啪地砸在脚面上。
我盯着李德海手里的圣旨,金漆在风里晃,像爹临终前塞给我算盘时,眼尾那滴没掉下来的泪。
苏小姐。我突然提高声音。
人群里有个身影猛地僵住。
苏柔穿月白衫子,缩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后头,耳坠子晃得像要断。
她回头时眼睛红得厉害,嘴角还扯着笑:林...林姐姐叫我
来我茶馆当茶艺师吧。我摸出块茶饼,是昨儿新得的云雾毛尖,专做‘绿茶’。我把茶饼往她怀里一塞,茶饼棱角硌得她踉跄两步,你最会的不就是这个
她怀里的茶饼咚地掉在地上。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定北侯府庶女当茶馆伙计哄笑声像炸开的爆竹,她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转身就跑,裙角勾翻了糖葫芦摊子,红果儿滚得满地都是。
小满。宁砚突然跪在我脚边。
他手里的聘礼清单被雨水泡得软塌塌,墨迹晕成一团团黑花,这是我抄了三个月的礼单。他指尖沾着墨渍,在清单上点了点,宁国公府的庚帖在最底下,我求了老夫人三天三夜。他喉结动了动,这次...我要你坐在正院主位上。
我低头看他。
他后颈的疤还红着,是寒毒发作时抓的。
上个月他甩和离书那天,也是这样的疤,藏在青衫领子里。
我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疤。
他浑身一震,像被烫着了。
你抄书时总把‘贰’字写成‘二’。我抽走他手里的礼单,上个月分号的账册,你偷摸改了我三个错数。我把礼单叠成小方块,塞进他怀里,看在你算盘拨得比阿福利索的份上...我站起身,拍了拍裙角,勉强原谅你。
他猛地站起来,青衫下摆还滴着水。
人群里有人吹了声口哨,阿福举着捡回来的算盘喊:老板娘要嫁状元啦!张叔举着茶砖直搓手:得把正院的茶案擦七遍!
街角的马车铃铛响了。
我抬头时,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