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王彩凤愤怒扭曲的脸,最后定格在丈夫那个冰冷的、毫无留恋的背影上。
那一刻,她眼中那骇人的、疯狂的光芒,像被骤然抽走了燃料,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死寂。那死寂里,没有任何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仿佛连绝望本身都已燃尽的冰冷荒芜。
她不再去捡那些药片。只是维持着那个跪趴的姿势,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肩膀,在微微地、无声地耸动着。
周雅兰接到女儿带着哭腔的电话时,正在美容院做保养。电话里,林晚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和恐慌,反复诉说着婆婆如何刁难、丈夫如何冷漠、自己如何被骂精神病……周雅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保养时刚刚舒缓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她早早结束了护理,开车直奔陈默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沉闷的气息。客厅里,林晚独自一人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眼睛红肿,像只受惊的兔子。王彩凤不在家。
妈……林晚看到母亲,眼泪又涌了上来,委屈地喊了一声。
周雅兰走过去,挨着女儿坐下,语气带着习惯性的无奈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教导:又怎么了跟妈说说。她习惯性地拿出纸巾,却没有递给女儿,只是放在手里。
林晚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婆婆如何骂她精神病,如何故意打翻她的药,陈默如何背过身去不管不顾……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周雅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林晚因为抽泣而耸动的、厚实的肩膀——那手感让她下意识地蹙了下眉,随即用一种语重心长、却又透着深深疲惫和某种冷漠的口吻说道:
晚晚啊,不是妈说你。嫁人了,不比在自己家当姑娘。婆婆毕竟是长辈,她说你几句,你听着就是了,别往心里去。忍一忍,风平浪静嘛!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现实,再说了……谁叫你有‘病’呢人家心里有疙瘩,也是……也是能理解的。你有这个‘病’,就更要学会忍,知道吗凡事忍一忍,日子才能过下去。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笑话。
谁叫你有‘病’呢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进了林晚的心脏深处!比王彩凤所有的辱骂加起来都更狠、更致命!
林晚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那双红肿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周雅兰!那眼神里,没有委屈,没有依赖,没有找到依靠的放松,只有一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深入骨髓的震惊、冰冷和……绝望!
她看着母亲那张熟悉的脸,那张曾经在无数个日夜照顾她、也曾将她锁在门内的脸,此刻正用一种为你好、讲道理的表情,说出这世上最残忍的话。
谁叫你有‘病’呢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一个烙印,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原罪。它来自她的生身母亲,带着血缘的名义和现实的残酷,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对亲情和理解的渴望,彻底碾得粉碎。
林晚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委屈的抽泣,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无法抑制的寒冷和恐惧。她看着周雅兰,眼神渐渐变了。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
周雅兰被女儿那可怕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继续说着:你也别怪陈默,他夹在中间也难做。男人嘛,都那样,顾着工作就不错了。你呀,把药按时吃好,别犯病,安安心心把日子过下去,比什么都强……
后面的话,林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周雅兰开合的嘴唇,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句反复回荡、如同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