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迹,像谁仓促间埋下的罪证。
剪刀当啷掉在青石板上。
两个月前那个荒诞的夜突然涌入脑海:宋敬书难得温存地递来合欢酒,醒来时他颈侧沾着赵嫣然独有的口脂红。如今想来,那夜他书房烛火通明,隐约也有这般朱红的批文......
海棠花影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我迅速将批文塞进袖袋。抬头时,萧衍正倚着月亮门啃樱桃核,吐出的果核精准打中我发间玉簪——正是昨日离开宋府时,我故意没摘的定亲信物。
干活也偷懒他逆着光的脸看不清表情,扣十两银子。
我攥着芍药断茎站起来,汁液染红指尖:世子不如把我月钱扣光,换您书房那叠废纸当柴烧。
他咀嚼樱桃的动作顿了顿,忽地笑出声。晨光漏过花枝在他脸上跳动,那一瞬我仿佛看见七年前的紫衣少年,龇着虎牙冲墙下的我喊:林家丫头,你这凶婆娘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3
假孕风波
暮春的雨缠着芍药香往窗缝里钻,我伏在案前给新栽的绿菊培土,泥星子溅上袖口才惊觉,这身月白襦裙还是从宋府带来的。铜镜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鬓发散乱,眼下泛着青——自打发现芍药丛里那叠赈灾银批文,我已三日未眠。
姑娘该换药了。
小丫鬟端着漆盘进来时,我正用银剪挑开缠枝莲纹药瓶的木塞。萧衍给的伤药有种奇异的苦香,混着西跨院潮湿的苔藓气,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腕间纱布刚解到一半,院门忽地被撞开。宴时安拎着药箱疾步走来,绯红裙裾扫落一地芍药花瓣:躺下,诊脉。
我蜷在贵妃榻上,看她指尖金铃铛晃出细碎的光。窗外雷声滚过云层,震得案头青瓷瓶里新插的海棠乱颤。那花是今晨萧衍随手折的,断茎处还凝着乳白的汁液。
滑脉如珠。宴时安突然轻笑,金镶玉护甲刮过我突突跳动的腕脉,恭喜姑娘,您有喜了。
两个月前那个合欢酒夜在脑海中炸开:宋敬书颈侧的口脂红、醒来时自己赤肩躺在他怀里的荒唐、还有他书房案头那叠与眼前批文相似的朱红卷宗。原来不是温存,是陷阱。
啪嗒
一声,银剪跌在青砖上。林音音盯着宴时安袖口若隐若现的蛇形刺绣
——
与三日前刺杀萧衍的死士纹样分毫不差。原来她是端王的人。但我别无选择。
烦请宴姑娘备碗落胎药。我抽回手,将染血的纱布一圈圈缠紧。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珠帘掀动的脆响。萧衍倚着门框啃青枣,汁水顺着指尖淌到玄色箭袖上,晕出深褐的痕:急什么这场戏刚唱到精彩处。
他扬手扔来卷明黄帛书,我接住时嗅到熟悉的龙涎香——是今晨皇帝赏给端王的嘉奖令,为着江南治水的功劳。帛书边角沾着暗红指印,与芍药丛里那叠批文上的血迹如出一辙。
宋敬书辰时递的折子。萧衍用枣核在案上划出深深的白痕,参我强占人妻,致其珠胎暗结。
我望着帛书上端王忠勇四个刺金大字,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檐下避雨的燕,羽翼掠过朱漆廊柱时,抖落几片沾着蛛网的海棠瓣。
药碗送来时,浓黑的汤汁里浮着三朵藏红花。林音音捏着瓷勺的手忽然发抖
——
这是宋府厨房惯用的堕胎药,三年前赵嫣然小产时,她曾见宋敬书亲自煎过。萧衍突然按住她手背,指尖划过她掌心旧疤:要真喝了,便坐实了宋敬书的‘证据’。
要改戏本子也容易。萧衍突然抽走我发间玉簪,在掌心转出寒光,就说世子妃失足小产,痛失爱子...
簪尖划过他腕间,血珠滴进药碗的刹那,我嗅到铁锈味混着藏红花的腥甜。这味道与父亲断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