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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忙将缝着赈灾银残片的香囊塞入袖中,铜镜里瞥见鬓发散乱,眼下乌青像是抹了灶灰。萧衍给的药瓶还搁在妆台上,瓶口凝着褐色的药痂。

    前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萧衍赤脚踩在波斯进贡的缠枝莲纹毯上,袍襟半敞,心口那道箭疤在晨光里泛着淡粉。他脚边滚着七八个空酒坛,有个裂开的坛底还粘着干涸的血迹——昨夜端王府死士潜入时留下的。

    换上。他踢来件烟霞色软罗裙,衣料上金线绣的并蒂莲纹扎得掌心发痒。我抖开衣裳时,鎏金请帖从夹层滑落,醉仙楼的烫金印戳下压着个凤凰图腾,羽翼处用朱砂点了睛。

    宴时安进来时带着满身药香,将个青瓷瓶掷在案上:含三粒,迷烟能解。

    我拔开瓶塞,辛辣气冲得鼻腔发酸。七岁那年阿娘教我辨毒,说这种苦杏仁味是漠北蛇胆混着曼陀罗根。

    酉时三刻,醉仙楼的红灯笼次第亮起。我扶着宴时安踏上包铜木梯,裙摆扫过台阶上黏腻的胭脂渍。龟公引我们往东厢房去时,后颈的蛇形刺青随动作扭曲——与三日前刺杀萧衍的刺客纹样别无二致。

    厢房内垂着湘妃竹帘,端王斜倚在铺白虎皮的罗汉床上。他怀中歌姬的纱衣滑至肘间,露出腕上深紫勒痕。地上跪着个满脸血污的胡商,羊皮卷轴从破碎的袖管滑出半截,边缘染着焦痕。

    林姑娘竟肯赏脸。端王用翡翠扳指刮着歌姬下巴,那抹幽绿让我想起奠仪车上那尊染血的玉观音。

    胡商突然挣扎着抬头,嘶哑的西域口音混着血沫:军械图在城南土地庙……话音未落,端王的鹿皮靴已碾上他手指,骨裂声清脆如核桃开壳。

    宴时安突然踉跄着撞向我,酒气混着异香扑面而来。我佯装扶她,顺势将解药丸塞进舌底。迷烟从博山炉镂空处溢出,青雾缠上房梁垂落的红纱帐。

    庆元三年春,端州军械监造官林崇山私售兵刃二百八十件。我抽出袖中染血的残片,纸张撕裂声惊得端王坐直了身子,王爷可要数数这赈灾银批文上的手印

    雕花窗猛地炸开,木屑纷飞中萧衍的软鞭卷住我腰间。端王拔剑劈来,剑锋擦过我耳畔削断一缕发。胡商突然暴起抱住端王右腿,羊皮卷轴在撕扯中裂成两半。

    走水了!

    楼下突然爆出哭喊。火舌从楼梯口窜上来,舔舐着垂落的纱幔。宴时安将茶壶砸向博山炉,火星溅上端王蟒袍,金线绣的蟠龙霎时焦黑蜷曲。

    萧衍拽着我跃上窗台时,长街对面闪过宋敬书惨白的脸。他手中的琉璃风灯照出赵嫣然发间金钗——凤首处嵌着的红宝石,与端王扳指如出一辙。

    抱紧!

    夜风灌满衣袖,萧衍的鞭子缠住对面酒楼旗杆。我隔着烟雾望见那胡商被端王亲卫拖进火中,最后一刻他朝我举起三根手指——正是阿爹当年教我认的西域商队暗号。

    萧衍拽着我跌进染坊晾布架,身后追兵的火把映亮赵嫣然碎裂的凤钗。宋敬书举着琉璃灯站在废墟前,官袍沾满金粉,脚边躺着西域商人的尸体——那人的右手缺了食指,与密室中陈叔的断指如出一辙。

    5

    残香烬影

    晨雾裹着染坊的焦糊味钻进衣襟,林音音蹲在靛青粗布堆里,指尖抚过西域商人残缺的右手。那断指切口齐整,与密室中陈叔的旧伤如出一辙。萧衍用刀尖挑开尸身衣襟,蛇形刺青在晨光中泛着青黑——与醉仙楼龟公后颈的纹样分毫不差。

    他本该戴着这个。萧衍抛来半枚青铜指环,内壁刻着林字篆书,边缘沾满褐斑,宋敬书剁了他的手,却留了指环当线索。

    琉璃灯罩碎片在瓦砾中忽地一闪。林音音拾起残片,交颈鸳鸯的彩绘下压着蝇头小楷:城南槐树巷七号,申时三刻。墨迹被雨水泡得发涨,却仍能辨出宋敬书特有的颤笔——像极了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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